推门走了进去。
入目而见一粗布衣裳女子身影,提着一桶水往内屋而去,他轻唤:“婉玥。”
那身影震了一震,“噗通”一声,手里的水桶滚落在脚边,水溅了满地都是,把她的裙摆也溅湿了。缓缓转过身,呆呆地看着一身宫服的男子,眼泪扑簌簌地就流了下来。
“韩萧......你回来了?”
以前,她是有点刁蛮有点任性的公主,如今她被贬为庶民,却仍只能住在宫中一角,将老死终生在这里。因为,她是东云的罪人。若不是她一时心软,要帮母后脱逃,就不会有那次内乱发生,也不会将东云推向战乱,更不会死那么多人。
自从内乱平定后,她就被关在了这个母后曾经念佛的静心院内,再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六哥没有杀她,只下令除去她公主身份,把她关押在这里。瑞哥哥也没有杀她,他只来看过她一次,却是摇着头对她说:“婉玥,你要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从那以后,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就连韩萧,也没有。
至此,她已心如死水,想着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一个人孤老终生,看不到任何一个曾经熟悉的人。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回过头时,熟悉的关切,熟悉的温柔,以及那眼底熟悉的情意,韩萧来了。
再关不住心底的澎湃,她三步并成两步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落在他胸襟处,凄惨地哭道:“韩萧,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会变成那样的,原谅我。将近两年了,没有一个人与我说话。”
韩萧垂落两旁的手,终是伸出环住了她的肩膀,把她轻轻揽在怀中,任她发泄。她本是金枝玉叶,穷极他这一生都可能无法睥睨,如今她被贬为庶民,他才有此机会靠近她。确实曾经他恼怒她,因为她的天真,害得整个东云陷入困境,甚至连主上都差一点战死沙场。
可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有时就会想天下的纷争难道真要把罪责归在一个女子身上?若不是他们本身就疏于防备,又怎会让太后余孽再起?南绍野心早就昭彰,与婉玥又何干?终是叹息。
若不再宫里,他或许还没那么思念,等回到宫中后,心里就如有根牵线一般,牵引着他往这里走来。环着怀中阵阵颤抖哭泣的娇躯,心生怜惜,他轻声道:“婉玥,别哭了。”哪知他不劝还好,听到他劝,婉玥哭得更大声了,就像个孩子一般数不尽的委屈和离愁,只想纵情发泄。无人理会的时候,就算她哭破了嗓子,都没人知道,所以她把眼泪都含在眼眶里,迟迟不落下来,直到这时候才喷涌而出。
韩萧只能苦笑着静等她情绪发泄完,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她也哭累了,从最初大声嚎哭,到后来抽抽噎噎,最后已经是抽噎渐止。于是正打算提议找地方坐一下,一低头,发觉怀中的人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与曾经相似情形再度重演,他哭笑不得。
上一回她被主上给骂了,也是痛哭不已,等到不哭时已经累得睡着了,这一次又是一样。到底还是那可爱性子,就算身份变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却仍没遗失她原来的性情。叹了口气,弯腰把人给横抱起来,走到屋门前,用脚踢开了门,目光在里面巡视了一圈,又有心疼浮现。
她以前娇惯生养,如今却住这般简陋的屋子,冷冷清清毫无人气,而她已经住了将近两年。抱着她走进内屋,把人轻放在床榻上,刚待起身,却觉胸前一紧,原来是她的手竟然紧紧拽住他的衣襟,心中一动,是怕他再次离开吗?
想掰开她的手,他出来已有好一会了,怕主上要寻他,可是刚把她的手指一个个打开时,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满脸惊慌,看清眼前之人后,用力搂住他的腰,“韩萧,你别走。”
既然已经放肆了,就彻彻底底放肆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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