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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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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的祖上,是个家无恒产的挑货郎,机缘巧合,娶了镇上一家商户人家的丫鬟为妻。他用妻子陪嫁的十两银子在真定的北楼村买了一亩二分地,从此在北楼村安家落户,繁衍生息。

    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北楼窦氏的起源。

    窦昭的太祖父十岁就在母亲老东家的绸缎铺子里做学徒。十四岁出师,二十岁就成了绸布店的二掌柜。东家想把自己女儿的贴身丫鬟嫁给他,他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一辈子转着东家转,想娶镇西穷秀才的女儿郝氏为妻。

    二十一岁的时候,他用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八两银子做聘礼,娶了郝氏,丢了二掌柜的差事第六章 窦家。

    他带着郝氏回了北楼村,接过了父亲挑货的扁担,还有父亲一辈子勤扒苦做置下的三十亩良田。农忙时种地,农闲时走乡串户。

    次年夏天,郝氏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在村头遇到了一个收棉行商。

    真定府种棉花。

    收棉行商想找个熟悉本地农户的人帮他收棉花。

    父亲毛遂自荐。凭着在绸布店苦练出来的本事,眼睛一瞥,就知道棉花有没有掺假,手一拎,就知道棉花有多少斤,还能打算盘会记帐。

    夏天过去,除了事先约定的酬劳,收棉行商另外打赏了窦昭太祖父十两银子,并且和他约定,明年这个时候再找他来帮忙。

    到了冬天,窦昭的太祖父走遍了真定县的十里八乡。等到了来年的夏天,哪家种了多少棉花,棉花是好是坏,棉户为人是否好打交道,清清楚楚;收棉、过秤、算帐、入库、做帐,丝毫不错。那行商只要摇了扇子坐在树荫下喝茶就行了。

    “看样子,有我没有都是一样的,我在这里还要开销住第六章 窦家店、吃饭的钱。”行商笑着和窦昭的太祖父商量,“我有个主意。我先预支你一部分钱,你自己收棉花,然后把收的锦花送到我那里,凭棉花的优劣我们结算。你觉得如何?”

    窦家就是这样,靠收棉花起的家。

    等到了窦昭的高祖父手中,窦家的人把从真定、获鹿、元极、平山、行唐等县收到的棉花贩到江南去,换了江南的丝绸卖到四川,再把四川的药材运往京师变成银子,打了新式的首饰卖给真定府的达官显贵。

    窦昭的高祖父只用安安心心地读书,考取功名就行了。

    只是他悬梁刺股也只考中了一个秀才。

    但这并不妨碍他娶了隔壁行唐县安香村赵举人的女儿为妻。

    赵家和窦家可不一样!

    人家是有族谱的。

    家中虽然只有一百二十亩地,但人家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周穆王时期。而且“赵”还是前朝的国姓,赵家祖上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从旧都卞京搬到这里来的。

    安香的赵氏,也是窦昭的外家。

    窦昭的高祖父和赵氏成亲之后,生了两个儿子。长子窦焕成,次子窦耀成。

    兄弟俩从小就聪慧过人,跟着外祖父赵举人读书,及长,送至京都的国子监进学。

    至德十三年,两兄弟同时金榜提名。

    哥哥二甲第三名,弟弟二甲三十七名。

    窦家至此真正地富贵起来。

    之后哥哥考中了庶吉士,留在了翰林院,在行人司观政。弟弟则外放南昌府的进贤县做了一名县丞。

    窦昭的高祖父到底福浅,风光了没几年,就驾鹤西去了。

    死的时候,两兄弟都不在身边。

    两兄弟回乡守制,除服后,回京待缺。

    哥哥是庶吉士,曾在行人司呆过,很快就谋了个都察院御史的差事。弟弟蹉跎了大半年,才在哥哥的打点下谋了个云南按察司经历司经历之职。

    在弟弟的印象中,云南穷山恶水、瘴雨蛮烟,有官员在赴任的路上就暴病身亡,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若是继续留在京都候缺,一来是他们两兄弟初入仕途,好的差事未必能弄得到手,二来朝官命官三年一升,等他谋个好缺,哥哥只怕早就升了从六品。

    他越想越觉得没意思,索性辞官回了真定县。

    赵氏的日子过得既体面且舒心,要说有什么足之处,就是两个儿子都在外为官,她怕自己死的时候和老头子一样,没有儿子送终。

    窦耀成回乡,她自然是十二分的愿意。

    反正大儿子仕途顺利,二儿子回来,正好在她面前尽孝,还可以帮着管管家里的庶务。

    顶着进士及第光环的窦耀成和窦家的那些先祖相比做起买卖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在京都兑成的银子不再卖饰品,而是做为印子钱,或放给那些穷翰林;或放给了那些刚刚谋了差事外放需要大笔银子应酬和置办官轿官服的七品芝麻官;或是放给回京述职需要请客送礼的封疆大吏。之后随着这些官员的升迁罢黜,窦家开始插手河道的石料、九边的粮草、南江的盐引……

    银子像水似的涌了进来,让赵氏和窦焕成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已是都察院右佥事的窦焕成不止一次的告诫弟弟:“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你还是藏拙些。”

    窦耀成不以为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这也是狐假虎威。你致仕了,这买卖我也就不做了。”

    窦焕成却觉得这钱赚得不干净:“南货北卖,挣得好歹也是辛苦钱。你这样,是官商勾结!是发国难财!”

    窦耀成冷笑:“大兄这个时候嫌钱脏手了?哥哥要买宋刻孤本的时候怎不嫌钱脏?要资助同僚遗孤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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