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在一旁越听越恼火,忍不住大声问道,“嫂子,楚家列出的聘礼单子可比这丰厚,为何嫂子私自减免了大半?”
众人听得这话都是一愣,转而看向蒲草,不知出了何事。
蒲草慢悠悠放下茶杯,叹气道,“贵哥,你年纪还小,许是有所不知。聘礼是咱们家的一片诚意,只要礼数不差就成。楚家列出的那份聘礼单子我看了,很是不妥,想必是奶娘一类的下人自作主张。
哪有书香门第嫁女,聘礼就要四副赤金头面、十六匹绸缎、百两黄金做聘金的,这要传扬出去,人家还不得笑话楚家是卖女儿啊。”
“什么四副赤金头面,百两黄金?这楚家真是疯了,他家女儿就是金子打的也不值这么多聘礼啊。”
“可不是,这聘礼单子一定是弄错了。”
“城里赵家也是几代书香,我听说去年他们家嫁女儿才要了两套银头面儿、两套文房四宝啊,这楚家怎么如此不同?当真是让人笑话了。”
不等张贵开口,陈大娘几个已经是忍耐不住议论开了,直听得张贵脸色红得发紫,嘴里支吾着不知如何替岳家辩驳。
蒲草见好就收,笑着打圆场道,“所以,我才说许是楚家把单子弄错了。我按照赵家那份聘礼单子多添了一倍,到时候抬去楚家,想必楚家也会欢喜。”
“蒲草做的对,好亲家都是互相处出来的。咱们这边礼数做足了,楚家对咱们贵哥必定也高看几眼。”
张贵好不容易发难一次,没想到却让自己差点丢了面皮,他也不好多留,扯了个借口就走掉了。
第二日,他怎么想都怕楚夫人怪罪,到底坐车去了三岔河。没想到楚夫人听了聘礼被减,不过大骂了半晌,倒始终没提不让女儿出嫁这样的话。
张贵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起了疑。不过,他前日已是同嫂子闹翻,如今再想反悔,以后可是彻底没法在嫂子跟前抬头了。他也只得劝慰自己,必定是自己被蒲草蛊惑变得多心了。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蒲草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给张贵一个教训,就不再拦阻他的亲事。但凡需要用银钱的地方都是从不为难,甚至还让了正房出来重新整修给张贵做了洞房。
南沟村人因为欢喜秀才老爷成亲,日日都在张家帮忙,自然就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每每坐在一处闲话说起这事都是赞不绝口,见得张贵免不了要拉着他嘱咐几句要善待嫂嫂之类的话,气得张贵心里暗骂蒲草不已。
张贵的亲事,上有几个老爷子和里正帮忙张罗,下有村人帮衬,蒲草反倒多了很多空闲时间。于是,她就常去田里照管那些宝贝稻秧,眼见它们在春末温暖的日阳里越长越高,心里因为张贵堵下的一口恶气,总算松散许多。
方杰这些时日不知因为何事也常常见不到人影,蒲草每每问起,他总说以后她就会知道。蒲草也就不再多问,反正他也不会谋事害她就是了。
很快,三日请媒的日子就到了。张贵特意进城寻了个最好的媒婆把他亲手写的更贴送去了楚家,又拿回了楚小姐的更贴。五日后,里正和李四爷穿得上下一新,带着村里的小伙子们坐车把聘礼送去了三岔河。楚家留了一半回送一半,又添了几套楚小姐亲手做的衣衫鞋袜。
至此,两家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又一日,楚家派了个老婆子上门,仔细丈量了张家正房的尺寸,以便楚家去木器铺子买家具,毕竟时日太过仓促,定制已是来不及了。
那老婆子对张家气派的大瓦房还算满意,走时拿了蒲草的打赏就更是脸上开了花儿。
成亲前一日,楚家送来了木床等用物,把张家整个三间正房摆得满满当当。村人们好奇趴在门口张望,末了人人都赞张贵岳家真是富厚体面。
张贵得意的下巴抬得更高,第二日正式迎亲之时,他大红锦缎袍服加身,骑了高头大马,带着吹打班子和花轿,极是风光的把楚小姐接了回来。
楚夫人平日虽是吝啬,对待亲生女儿却是大方,嫁妆凑了足足三十六台,另外还带城里一个小铺子,这自然又让前来凑热闹的远近乡邻们艳羡不已。
新人拜了天地,就被送入洞房。院子里酒宴摆起,无论南沟村还是前来看热闹的外村之人都团团坐下吃喝谈笑,喜庆话儿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