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棺材尾端果然没有了挡板!
谭小苦很聪明,说:“师父,这墓肯定是昨晚盗的,他们还扎了稻草人在坟头吓唬我们。”
朱子湘点头说:“你说得对,正是这样。”
谭小苦说:“人家先下手为强,我们自认倒霉算了。”
朱子湘摇头:“不行,我们自认倒霉事小,坏了规矩事大,不论是谁干的,一定要讨个说法。”
谭小苦说:“可是都梁这么大,你知道是谁干的呢?”
朱子湘很有把握地说:“这个不难,我会有办法找到他的,小苦,时候不早了,我们先把洞口填好。”
师徒齐心协力,把盗洞恢复了原样,还剩下一部分土无处消耗,就抛撒到其他坟上。
干完这些,天尚未亮,师徒二人都累坏了,就背靠着墓碑小憩。朱子湘抽完一袋烟,回过头来端详着高大无比的墓碑问道:“小苦,你识字吗?”
谭小苦说:“认得,师父你呢?”
朱子湘狡黠地笑笑,说:“我认得不多,这碑上写的啥?”
谭小苦借着星光认了一会儿,念道:“故父显?萧公轩亭之墓,孝男萧子儒、萧子玉,孝孙萧鹏、萧鸿,中华民国十七年六月初六立。”
朱子湘笑了笑说:“没错,他的儿子、孙子都叫那名字,还有别的文字吗?”
谭小苦仔细认了一回,说:“有的,最上头有四个字,是‘万古佳城’,最下端也有四个字是‘亥山巳向’。”
朱子湘冷笑道:“还万古佳城呢,半天不到就变成废墟了!小苦你记住师父的话,将来你若有出头之日,千万别学萧轩亭。”
谭小苦苦笑道:“师父又拿我开心,能有口饭吃可以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指望什么出头之日。”
朱子湘认真地说:“富贵本无种,没准什么时候你就是都梁最富的人!”
谭小苦说:“师父,你的话越发没谱了。”
朱子湘一本正经地道:“你以为我在瞎说?我是当真的,你知道都梁最富的人家是干什么发达的吗?就是干我们这一行起家的。”
谭小苦吃惊地望着朱子湘:“蒋兴和也是盗墓贼?”
朱子湘点点头:“等有了空闲的时候我给你说说蒋家的发迹史。”
天就快要亮了,师徒二人赶忙收拾工具回家。吃罢饭,又上床睡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朱子湘要谭小苦去茅棚等生意,自己则直奔北门闸寄卖行。
朱子湘是寄卖行的老主顾,与经理殷楚云关系很好,殷楚云一见到他老远就打招呼:“老朱你好久没来了,最近有货吗?”
朱子湘摇头说:“最近时运不济,懒得动。”朱子湘说着就来到货柜前,他一眼就看到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是一对蓝田玉镯,一支玉如意,一枚金帽徽……这些东西他是亲眼见过的,十分眼熟。他见殷楚云跟过来,就说:“还少了一样东西。”
殷楚云以为朱子湘只是随意来逛逛,也随意问道:“还少了哪样东西?”
朱子湘伸手搭在殷楚云的肩上,说:“外面不便说话,我们进去坐坐。”
殷楚云不去多想,就引着朱子湘进了客厅,二人坐定,忍不住追问道:“你刚才说少了哪样东西?”
朱子湘说:“一件貂毛内衣。”说完就直视着殷楚云。
殷楚云这下听明白了,也大致猜出了朱子湘的来意,打着哈哈说:“朱师傅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改天去都梁酒家叙叙,那里肯定又增了新的故事——我做东,我做东。”
朱子湘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东西是昨天才到这里的。殷先生,请你告诉我——这些货的主人是谁?”
殷楚云夸张地笑着,笑得极不自然,但仍然回避着朱子湘的话题:“有人说去桂林不逛阳朔等于没有去桂林,来都梁不去止戈亭等于没有来都梁,朱师傅,你哪天有空?”
朱子湘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其实我自己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我来问你,等于向你打个招呼,万一事情闹大了,反正我有话在前——当然我希望事情不要闹大,如果殷先生能帮忙替我给王辛卒递句话,事情没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殷楚云说:“朱师傅,你是我们的老主顾,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我们的经营原则是——不问货源来路,严守秘密。除此之外,恕我不能过多做解答。”
朱子湘说:“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职业道德,但我们也有职业道德,不瞒你说,这些货是萧家的,是我经的手,王辛卒这样做是触犯了行规,他该受到惩罚。”
殷楚云说:“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没有必要介入。”
朱子湘说:“你的话确实有道理,但也不全对,你的姐夫和萧轩亭的二儿子是亲家,一旦此事抖露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殷楚云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望着朱子湘说:“不知者无罪,无论什么后果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寄卖行的经理。”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朱子湘站起身,打着拱手说,“殷先生,告辞!”
殷楚云也站起身相送,说:“朱师傅走好,有空多过来坐坐,改天我还得请你去止戈亭饮都梁香。”
“谢谢。”朱子湘笑得牵强。
朱子湘离开北门闸寄卖行来到城墙脚下,他没有回自己的茅棚,径至隔壁棚内,王辛卒、劳顺民正好在棚内,见朱子湘怒气冲冲就知道来者不善。
王辛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朱子湘出现在面前时,还是有了几分紧张——毕竟他心虚。最心虚的还是劳顺民,他红着脸几乎不敢直视朱子湘。
棚子里短暂的沉默过后,朱子湘开了口:“王辛卒,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王辛卒终于镇定下来嬉皮笑脸地说:“知道,都是同行,串串门联络联络感情。”
朱子湘表情十分严肃,说:“今天我推开窗户说亮话,关于萧轩亭墓里的那些收入你打算怎么安排?”
王辛卒说:“什么萧轩亭墓的收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朱子湘说:“王辛卒,现在你可以装糊涂,那是你的权利,但我要告诉你,这对你没有好处!你最聪明的做法是接受我的条件,我的条件不高,均做四份我和谭小苦占二份——这是我的最低底线!”
王辛卒见朱子湘已经把话挑明,也认真起来,说:“老朱你怀疑我盗了萧轩亭的坟墓,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这几天我和劳顺民是人影不离,不在家中就是在这里,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不信你可以问劳顺民。再者,就算是我盗了萧轩亭的墓,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凭什么要分一半给你?”
朱子湘憋了一口气,涨红着脸说:“你总算承认了,如果今后出了什么意外,那是你逼出来的!”
王辛卒冷笑道:“你这样威胁,以为我真就怕了你?”
朱子湘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王辛卒,你等着,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王辛卒针锋相对地说:“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最后是谁后悔,还难说呢!”
朱子湘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即愤然离去,劳顺民有点担心地说:“你把他给得罪了,他报复起来怎么办呢?”
王辛卒底气十足说:“不怕,他能有什么本事?如果不是这件事,我还真有点畏惧他,现在你也该明白了——如果他真像传说的那样有本事,明明是空棺,他为何还要费一夜狗力气把萧轩亭的坟再次掘开?”
劳顺民搔着首,点点头说:“你说得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