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他后宫里的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而她之所以入了他的眼,就是因为她的这种“特别”。
比起那些小肚鸡肠,天天为了争宠和鸡毛蒜皮斗个不休的女人,常贵妃这人的确是让他刮目相看的。
可是,他却又时刻忧心,有朝一日,这女人会脱离他的掌控之外。
这么一想,皇帝的思绪就有点走远了,不由的一时失神。
常贵妃心里冷笑——
这个男人,果然也是老了,已经力不从心到连自己的脾气和思维都控制不了了。
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有外露,只是道:“那位镇北将军,皇上就准备一直这么留着他吗?”
皇帝的思绪被打断,不由的沉吟一声。
“你说什么?”她赶紧收摄心神,看向了常贵妃。
常贵妃道:“我知道,镇北将军和沈家老太婆都不是这件事里面最关键的,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嫁到昭王府的那个丫头。说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个沈和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和能量?他人在军中,随便一个什么理由,就能让他们沈家万劫不复……”
沈和声称,他留下了当年皇帝做下的那件丑事的把柄,如果在当年,沈竞深得军心民心的节骨眼上捅出来,怕是会山和动荡,引发一场巨大的浩劫。
可是现在,毕竟时过境迁了……
只要皇帝想压,那火苗就算不能全面扑下去,也可以盖个差不多。
可是——
西陵钰刚被从储君的位子上拉下来,剩下的皇子里面,西陵越似乎是成了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皇帝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为了给西陵越的身上制造瑕疵和把柄而点头答应他娶了沈青桐,现在却成了他自己的障碍。
别的都不怕,就怕沈和真要垂死挣扎,一旦是叫沈青桐知道了那件事——
西陵越据说是十分在意和宠爱她的。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皇帝自己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他拿不准西陵越的立场和态度,居然就真的对沈青桐束手无策,不敢贸然的下手了。
常贵妃这话,怎么听都有点看热闹的嫌疑。
皇帝只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目光不由的阴冷三分。
自从前面撕破脸了一次,如今常贵妃在他面前也懒得戴那张贤良淑德的面具,并不惧他的威胁,仍是云淡风轻的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我倒是觉得皇上您这么和昭王僵着,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父子两个敞开了谈一谈,早点把那些有隐患都锄了。不管昭王是怎么样的看中那个丫头,在江山和美人儿之前,您让他选,难道他还会为了个女人而忤逆您,闹到连命都不要?”
女人算什么?男人需要的权利,是江山!
从“念旧情”的感慨,到“江山美人儿”的论调,如果说前面常贵妃含沙射影的刺激,皇帝故意忽略了,那么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皇帝的目光一寒,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外面曲嬷嬷本来正带了人要过来送茶点,远远地看见这个场面,连忙无声无息的退了。
皇帝额角的青筋暴起,手也攥成了拳头,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恶狠狠的盯着常贵妃。
常贵妃吐出一口气,苦涩笑道:“与其让我一次次束手束脚的去对那个丫头下手……”
她说着,站起来,神色认真的和皇帝对视:“皇上你是一国之君,有些事,其实真没必要做得这么迂回,最起码,在臣妾看来,昭王殿下就不是那种会只认儿女情长的人!”
最大不了的结果,也就是父子闹掰,彻底撕破脸呗。
皇帝现在的确是十分为难的。
虽然西陵越做的有些事是让他很不痛快,可是现在他的这七个儿子,病的病,夭折的夭折,平庸的平庸,而且他又渐渐地年纪大了,实在没有耐心,也没有精力再等着去培养小七西陵徽出来了。
至于常贵妃生的儿子西陵卫——
平心而论,他是从没想过,也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他的。
所以,自从西陵钰栽了之后,西陵越似乎是成了摆在他面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