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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个娘娘睡得晚,奴婢就没叫您,听说昭王去永宁宫闹了一场,翻出了贤妃指使人给昭王妃下药致她不能受孕的旧事,当着皇上的面就直接翻脸了。今儿个一早宫里就传遍了,有陷害瑨妃夺子的劣迹在先,又暗下毒手导致昭王至今依旧膝下空空,前因后果加起来,贤妃在昭王面前就真的一无是处了,看样子贤妃的事是影响不到他什么了。永宁宫的宫人昨夜全部被送去慎刑司审讯了,贤妃墙倒众人推,自然没有人会再为她死扛,皇上那边虽然暂时没什么具体的处置吩咐下去,但是她肯定是翻不了身了!”曲嬷嬷赶紧强拉回思绪,定了定神又道:“对了娘娘,今天一大早永安侯就赶着进宫请罪了,可是皇上没见他,却是让梅公公陪着,说是让他去见了贤妃最后一面。”
“陆元山?”常贵妃沉吟,冷笑:“这个人自我沉醉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时候该醒醒了!”
“娘娘的意思是——”曲嬷嬷不解。
“据说当年瑨妃获罪,她的这位父亲自始至终连面圣替她求情都没有过一次?”常贵妃问,却也没等她回答就又兀自冷笑:“他只一味地想着明哲保身,对谁的事都置身事外,如果真的遇到个傀儡蠢货也就罢了,可偏偏他遇到的是昭王。且不说皇上早就不待见他了,以昭王那般杀伐决断的性格,就算将来得势——你觉得他会把永安侯府视为至亲,高高的捧着供奉起来吗?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自作聪明的下场,只会是作茧自缚!”
曲嬷嬷仔细的想了想,拧眉道:“这些年,昭王好像是和陆家看着不像太过亲厚的样子,但至少明面上的来往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的!”
“不过都是陆贤妃一厢情愿制造出来的假象罢了!”常贵妃冷冷的道:“要不然的话,今天永安侯进宫的消息昭王不会不知道吧?皇上让陆元山去见贤妃,不过就是为了羞辱他,昭王要但凡是有一丁点把陆家的人当成他的自己人,总会出面替他解围的。说起来,这陆元山也真是蠢得叫人觉得滑稽,他们陆家早就失势,在朝堂之上本就给不了昭王任何的助力,偏偏他行事又如此薄凉,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想只凭着一点血脉关联来占这天下独一份的从龙之功?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曲嬷嬷听得颇为无语,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唏嘘道:“到底是一脉相承的母家,大约也就只有昭王殿下才能处置得如此决绝了!”
“所以啊,本宫才觉得他是个不能忽视的威胁!”常贵妃道,眼底突然杀机纵横。
哪怕是只有西陵越一个人,那都姑且还好,偏偏沈青桐在他身边,这两个人加在一起,要处理起来就相当的棘手了,政敌的立场再加上私怨,他们绝对不会和她善了的。
而如今的这个朝堂局面之下,最终无非两种结果,西陵丰或者西陵越,两者选其一,但是这两方对她都是恨之入骨的,所以,只要她活着,就不能看着其中的任何一方上位。
宸妃和西陵丰那边,至少还有最后一道出其不意的拦路石做屏障,现在的关键是西陵越和沈青桐这边,何况最近裴影夜还在这边,她想要做什么就更得掂量掂量了。
看来是必须要避开这个当口,再怎么说也要等裴影夜离京之后再谋划这些了。
*
西陵丰的回归,不可避免的在京城里造成了巨大的骚动。
坊间百姓议论都是小事,朝中局势也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西陵越一党的官员个个如临大敌,而原来的太子党和中立派的官员也都开始观察风向了。
宫里贤妃获罪被赐死,但是因为其种种恶行的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的养子西陵越,她就自己被打上虚情假意利用养子的标签,可以说是把她和西陵越之间的关系切割的相当彻底了。
瑨妃的冤案平反,但因为她人已经去世多年,皇帝给不了她什么实质性的补偿,于是这笔补偿就顺理成章的给了西陵越了,皇帝一股脑儿给了大批的赏赐,抬进昭王府的真金白银看的所有人都眼热。
这些琐事,沈青桐是不管的,出去露面接了旨之后就躲回了后院窝着,周管家忙里忙外的安排收拾。
傍晚西陵越回来,一直到用完晚膳她才让木槿把赐赏的单子拿过来,随手扔在了桌上道:“你那父皇今天叫人送来了好些东西,那阵仗闹得满大街都是看热闹的人,也算是大出血了。”
西陵越自顾喝茶,根本就没去捡那礼单,嘲讽道:“本来就只是为了做给外人看的,既然是大出血,就总不能捂着吧。他要真是有心补偿,即使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储君之位许给我,至少可以派几件能做出功劳的差事给我做,说到底,他给的金银钱帛再多又有什么用?这样的施恩,只是施给无知的百姓看的!”
何况后宫嫔妃姐妹相残本来就是有损皇家颜面的丑闻,当年事发以后皇帝就把事情捂住了,外人百姓哪知道哪个皇子到底是哪个娘娘生的?这么多年了,在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里,陆贤妃就是昭王的生母。这一次皇帝也没有对外发明旨昭示贤妃具体的所作所为,他这样故意的不澄清,后宫的女人们知情,那是皇帝补偿给瑨妃母子的,而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里,不过就只看到昭王在自己的母妃犯错被处死的同时得了大笔的封赏。在世人眼里,真正有情有义的人是皇帝,至于其他的罪孽因果,就实在是太模糊了。
沈青桐看着他,眼底的神色却远没有他这般轻松:“这一次,你是又把他得罪的狠了,以前他就算再如何的忌惮你,也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做得这么明显,这个局面,可不妙啊!”
“他会对我心存忌惮,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自己心里有鬼!”西陵越不以为然的了冷嗤一声:“废太子庸碌无为,又不是一两天了,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根本就不可能主动的把皇位传给我,这个决定,不是根据后来我的所作所为做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定了的。从我生母死去的那一天他就开始疑神疑鬼,即使他嘴上不肯承认,但实际上,他就是问心有愧!”
如果西陵越也庸碌无为,或者他们父子之间还能保持一辈子的相安无事,就这么凑合过去了。
可偏偏,这个儿子又太出色,于是慢慢的就成了皇帝心里的一个坎儿。
“那现在怎么办?”沈青桐道:“为了打压你,他现在明显是在故意的抬举安王。”
“还没这么快!”西陵越道:“他们父子这么多年没见了,即使他西陵丰比本王有人缘,以父皇的性格,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太掏心掏肺的对他。”
神情语气之间,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沈青桐就没他这么乐观了,毕竟在对待西陵丰的事情上,他们失了先机,一开始就落了太多的破绽在人家手里。
心里权衡片刻,她重又抬头看向了西陵越道:“最近——安王在做什么?你那父皇还没有让他开始上朝参政吗?”
“说是养伤,最近都没再露面!”西陵越看出了她眼中忧虑,便是露出一个笑容道:“凡事都你那师兄走了以后再说吧,现在这个局面,要是双方呛起来会格外麻烦些。”
沈青桐明白他的话中所指,不由的蹙眉:“陈康梁……”
“他那里倒是还好说……”西陵越道,话到一半,却生生的的把话题岔开了:“裴影夜现在是一国之君,本就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此。两国联姻的事,应该很快就能定下来,两天后父皇会移驾行宫避暑,今年破例,说是准许勋贵之家的子弟同去游玩几天,为的就是定下和亲的人选。”
“人选有内定吗?是哪家的女儿?”沈青桐问。
“裴影夜不松口,裴影鸿又没个定性,他就算内定了也不算数。”西陵越对此事毫不关心,只做局外者一般云淡风轻的道:“再过两天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