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看着景阳侯暴怒的样子, 连忙拍着他的心口给他顺气,生怕他一个没撑住就背过气去了,一边拍一边开口道:“您别急啊,先消消气,听我慢慢说。”
景阳侯冲着宁渊挥了挥自己手中的戒尺,冷笑道:“还想让我消气,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再插手这事儿了, 你倒好,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跑去四皇子府了,这是拿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啊。你就是天生欠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账!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正经理由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宁渊干笑几声, 连拉带拽地将景阳侯按到椅子上坐好,又四下瞅了瞅, 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将头探到了景阳侯耳边,轻声道:“柳静姝身上, 有古怪。”
景阳侯翻了个白眼, 冷哼道:“是啊, 脑子不好使, 当然有古怪了。你探听了大半天, 就得了这样一个消息?”
最后一句话, 景阳侯语调上扬, 一副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架势。
宁渊接着干笑,连忙接过话头解释道:“不只是这些,柳静姝虽然脑子不灵光,倒是得上苍偏爱,有了奇遇。”
景阳侯讶异地扬眉,疑惑地反问道:“奇遇?”
宁渊点头,再次低声道:“她曾梦见过未来之事。”
“胡说八道!”景阳侯下意识地斥责了宁渊一声,接着皱眉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能知未来之事,除却神话传说中的仙家瑞兽,哪有凡人能有如此能力?柳静姝真要有此奇遇,能干出之前那样不长脑子的事?”
宁渊反驳:“那也未必,有奇遇又不代表能帮她长脑子。你看她最初退婚时的举动,明摆着和以往不一样。她自己也说,是在柳襄父子前来退亲那天才做的梦。梦中,她与我退亲后,柳家老夫人便过世了。如今换成了柳阁老,倒也没差什么。她还知道我的风华阁日后能成为京城最有名气的铺面呢!”
说实话,要不是宁渊最后这一句话,景阳侯都差点信了他的胡说八道了。结果一听宁渊最后还不忘吹牛,景阳侯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反手揪住了宁渊的面皮,磨着牙道:“你说的事关侯府安危的消息,就是这个?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啊!”
宁渊真是冤死了,自己明明没有说半点假话,景阳侯竟然还不信。这年头,说句实话还要挨打么?
真是苦逼。
宁渊苦着脸看向景阳侯,伸手搭上景阳侯的手腕往下掰,口中轻声道:“爹您轻点掐,疼。等会儿又得红肿一大片了!”
景阳侯恨恨地松了手,没好气地骂道:“就该将你揍个鼻青脸肿,看你还有不有脸出门!”
宁渊无奈,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低声道:“爹,我这回真不是开玩笑。柳静姝还以为我没猜到她的底细,想来也是和您一样认为这事儿说出来也没人信,是以肆无忌惮得很。只不过我可是得云深大师青眼的人,您都能相信云深大师的批命了,又干嘛不信柳静姝能预知未来之事呢?”
说完,宁渊又轻声开了回嘲讽:“不过她也挺不容易的,看她这样,怕是过得比上辈子还惨。重来一次还越活越回去了,这脑子也真是浪费了老天爷给的大好机会。”
景阳侯敏锐地抓到了重点:“重来一次?”
宁渊点头,接着解释道:“据我猜测,柳静姝应当多活了一世,上辈子过得不如意,又回到了与我退亲之前。想来我在她的记忆中,日后过得很不赖,是以她一回来,又想着不跟我退亲。只可惜我都看透她的冷情自私,又怎么会再要她这么个阴毒的未婚妻?”
景阳侯还是第一次听到重生的说法,还有点新奇。见宁渊说的一本正经煞有其事,景阳侯一时间竟然无法确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宁渊为了逃避自己的毒打而随口扯的谎。
宁渊见状,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什么时候死的,是接下来两三年呢,还是活的更久,甚至是……改朝换代寿终正寝。”
景阳侯面色一凝,顿时明白了宁渊的意思。若是宁渊所言全部属实,那么这柳静姝……还真是个不安定的存在。
宁渊见景阳侯已经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接着开口道:“爹您想啊,四皇子睚眦必较不能容人。陛下因侯府与柳家之事而厌弃了他。虽是四皇子有错在先,然而以四皇子阴毒的性子,想来已经将这笔账算在了侯府头上。柳静姝若真拥有未来的记忆,怕是能得到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若是这些消息全都让四皇子得了去,未来龙椅上坐着的人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其他人我管不着,只知道,若是让四皇子坐上去了,我们景阳侯府就没活路了。再说了,若是柳静姝身无长物,又凭什么让四皇子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纳她进门呢?这位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景阳侯眉头紧皱,事关侯府安危,又是亲儿子说的,就算这个儿子看起来有点不靠谱,景阳侯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点做准备了。
初次听闻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后,景阳侯经过最开始的怀疑,如今倒是慢慢开始接受这个设定了。
不得不说,宁渊的洗脑能力还真不错。
听到宁渊这么问,景阳侯低垂着眼睑许久没有回答。一时间书房中只有景阳侯的食指敲打桌面的声音。
宁渊也不着急,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景阳侯,耐心地等着他想明白。
良久,景阳侯忽而开口道:“若你所言属实,那么你猜猜看,柳静姝上辈子退亲后,会去哪儿?”
宁渊被景阳侯这不着边际的问题问懵了,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应该也是同现在一般,进了四皇子府吧?不然的话,也没人敢要她了。”
这倒是实话,景阳侯府乃是太后娘家,永嘉帝都得给景阳侯几分面子。柳静姝退了景阳侯府的亲事,除了皇子,还真没人再敢沾她这个烫手山芋了。
天底下好姑娘那么多,干嘛要为了一个柳静姝去得罪景阳侯府呢?
世家也好权贵也罢,心里都有一杆秤,干什么事儿都是先衡量好了的。接手柳静姝,明显不划算。
再说了,其他皇子知道了柳静姝和四皇子的事儿,也没那个兴趣给自己戴顶绿帽子什么的。收了柳静姝,除了戴顶绿帽外,还会得罪景阳侯这个舅公,图什么呢?
想来想去,柳静姝最后能去的,还真只有四皇子府这一个地方了。
景阳侯点头,忽而语出惊人道:“那你就不用操心了,四皇子后院中的莺莺燕燕可都不简单,四皇子妃就是个厉害人。就凭柳静姝那个猪脑子,上辈子在四皇子府估计也没活上几年。她又常年待在后院,哪里会知晓什么隐秘的大事?不足为惧。”
这话没毛病,想了想柳静姝的智商,宁渊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只能钦佩地看着景阳侯,心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竟然没能想到这茬。
这样看起来,貌似自己的担心还挺多余了?宁渊不由摸了摸鼻子,深觉自己还是太年轻。
倒是景阳侯又扣住了宁渊的手腕,开始秋后算账,磨牙道:“你就为了这点破事儿,不听我的吩咐,跑去四皇子府打探消息去了?”
“什么叫这点破事儿啊?”宁渊不满地皱眉,认真为自己辩解道:“这明明是关系着侯府存亡的大事,我这是一心为侯府,这才不顾自身安危勇闯龙潭虎穴。怎么到了您嘴里,我就成了个无所事事闲着找抽的败家子了呢?”
“还想蒙混过关呢?”景阳侯冷笑,“说吧,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就凭一个梦,你便能断定柳静姝重活了一世?”
宁渊心说那是自己脑洞足够大,穿越都让自己赶上了,再碰上个重生的家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想不到是因为你的脑洞不够大啊。
只可惜这话不能直接对着景阳侯说,宁渊也只能斟酌着开口道:“当日柳静姝前来退婚时我就觉得奇怪,她的行为太反常,我便上心了几分。后来她进了四皇子府,我这心里就更疑惑了,等到您告诉我他们还不死心在背后弄鬼,我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前去四皇子府上打探一番她的底细。结果她自己说漏了嘴,这才被我察觉到了。说起来也得感谢云深大师,自打他为我开了灵窍后,对于这些玄妙之事,我确实比往常敏锐了几分。您察觉不出来也正常,谁让您没有这个缘法呢!”
反正关于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全都往云深大师身上推就行。据说那位高僧又闭关去了,景阳侯就算想找他对峙也见不着人。
现成的背锅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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