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此时法院、检察院、武警、还有很多其他部门的人都已经到了。一队武警开始逐个监队提人。很快,我看到了被武警架出来的杨国强。他走路有些踉跄,完全靠着武警的臂力在往前走。四哥叹了口气,说这也太可悲了,他要是没有羊角风的话,根本就没必要打镇定剂。这下好了,稀里糊涂地就上了路。
出乎意外的是杨国强的思路看上去非常清晰。到了法官的面前,几个杂役帮他卸掉手铐后,他先是从兜里掏出了那份写好的遗书,接着又跪在地上听判。法官宣读完复核令后,将判决书递给他,他接过判决书放在自己兜里,看上去非常配合。
按照流程,杨国强是第一个要被执行的。一切手续完成之后,两个法警把他押上了执行车,并关闭了车门。紧接着,四五个法警一起围堵在了虚掩的执行车门口。
不到十分钟,虚掩的车门被第二次打开,一个法警从车上跳下来,跑到离执行车不远的几个身着白大褂的人面前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迅速拿着一个黄色的裹尸袋冲到了执行车里,很快,杨国强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扔到了一个手推车上往外推走。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便从桌子上下来,自己一个人坐在灶台前抽烟。四哥也不看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咋了?”
我摇摇头,“说不上,就是觉得心里挺奇怪的。一条命,就这么十几分钟就没了……对了哥,怎么上去这么长时间?不是说注射很快的吗?”
“得把人固定到床上,还得把通道打开啊!不扎上针,怎么往里灌药?”四哥也拿出一支烟点燃,“应该是不会受什么罪的,你别想那么多了。”
我苦笑了一下,“唉,毕竟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确实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四哥看着我说,“我从进重刑号到今天,看着上路的人都有十几二十号人了,刚开始我也觉得心里过不去,不过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过你别说,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看执行的场面,跟以前比起来感觉确实不一样。”
“嗯。”我低下头使劲抽烟,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这天早上一共上路多少人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整个执行过程延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从早上7点半开始,到9点多才算结束。8点多的时候四哥跟着厨房的杂役去监道送饭了,而我一直留在厨房,等到执行结束、执行车离开之后才慢吞吞地走出厨房,打算回监仓睡一会儿。
路过提审室时,我忽然看到了久未谋面的刀疤。他拖着沉重的镣铐,在一个管教的控制下往提审室走去。看到我,他当即兴奋起来:“小虎子?大学生!”我一看,赶紧也跟他打了个招呼:“刀疤!还好吧!”没等他回答,他身后的管教便大声呵斥:“不许说话!”刀疤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只好冲我一笑,便跟着管教进了提审室。
“想跟他聊聊?”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方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后面。
“方队……我没想跟他聊,就是好久不见了,跟他打个招呼。”
“还蒙我?”方队哈哈地笑了起来,“见见也行,反正之前我都答应过你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他提审完,我安排你们俩见见面。”
我赶紧摆手,“方队,我不太方便见他吧……”
“怎么不方便!你俩又没有串供的必要,他也挺信任你。你们俩聊天,对他的案子还有帮助呐!”
“不是方队,您可能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叹了口气,“我们班的臧云龙在外面的时候就认识我,跟我父亲关系也不错,所以他一直挺照顾我的。这段时间咱们石铺山这么乱,他已经警告我很多次了,让我别多管闲事……我是担心到时候再出娄子,他也没办法帮我了。”
方队一瞪眼,“这算什么逻辑?这儿是看守所,又不是他臧云龙的天下!我知道他跟你关系好,也很照顾你。可有些事你要是不挖清楚的话,真的出了问题他能帮得上你?不过这件事我不怪他,他为你着想我也能理解。你回去跟他商量一下吧!”说完,他带着我回到监仓,把我送了回去。
到监仓的时候四哥还没回来,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一直到午饭的时候他才回来,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看来今天又有家属往里送东西了。我赶紧把东西接过来,稍微做了一下整理后放到了床底下。四哥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他给上铺的人居然扔了两包劣质烟。那些平时无烟可抽的家伙当即感激得都快给四哥跪下了,四哥微笑着摆手,说你们少给我惹点麻烦,老子天天给你们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