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外海,由三艘快船组成的新罗船队拐过一处海湾,前方海面霍然开朗,扑面而来的晚霞分外扎眼。居中的快船上,新罗太子金法敏双手负背,远眺天边晚霞。新罗王金春秋儿子不少,嫡子却只有三个:三个嫡子中,长子金法敏聪慧狡黠、文武双全,从小到大都是众王子的头,兄弟之中没人敢跟他叫板;次子金仁问武功平平,样貌学问出众,十八岁就被送去大唐充当质子,肩负起新罗驻大唐使臣的职责;三子金仁泰沉稳忠厚,不论什么差事都能一丝不苟的执行,此刻正留守都城。金春秋不像扶余义慈那般为立太子煞费苦心,早早的就确立了嫡长子金法敏的太子地位,不论什么大事都把他带在身边。
原本出使邻国等邦交事宜都是由三王子金仁泰出面的,这一次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新罗王金春秋特地派太子金法敏代表他前来与唐军统帅苏定方商议联合进兵事宜,给了他独当一面的机会,让崔退之和大将金品日随行。
“看,德物岛!”渔民出身的水军头目伸手一指,朝前方海平面那片黑乎乎的凸起大声道。
金法敏和崔退之循声望去,随着快船的前进,德物岛周围的海面上升起了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桅杆,紧接着便是大大小小的战船。这些战船仿佛海上的森林,将德物岛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唐军军容,果然强盛。”金法敏感慨道。
“高句丽和百济跟这样的庞然大物作对,殊为不智。”崔退之道。
“先生害怕了?”金法敏反问道。
崔退之道:“我在想,百济人得知唐军到来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金法敏笑道:“我猜,他们一定会拼命的说服自己,大唐跟高句丽是世仇,唐军一定是去打高句丽的,不会来打百济的;多说几次就会相信大唐真的会去打高句丽了!”
“哈哈!太子对百济人的心态还真是——入木三分,入木三分啊!”崔退之畅快的大笑道。跟金法敏相处短短几天,已让他彻底摆脱了耽罗之行的懊丧情绪。
“看,迎接我们的人来了!”金法敏朝前方海面上努努嘴,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夸张的挥舞起来。
不远处的海面上,六条快船分两组飞驰而来,在离不远处散开队形,将新罗快船夹在中间,上面的唐军纷纷张弓搭箭,为首两艘还不停的打出旗号。
“咦,他们是什么意思?”金法敏大声问道。
“殿下,他们让我们停船,靠上去接受检查!”水军头目回道。
“什么?”金法敏有点不敢相信,道,“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我们是新罗使臣,是来见面苏定方元帅的,有国书为凭!”
话音刚落,一根飞索隔空而来,索头上的铁爪正卡在船舷上。对面两个光膀子的唐军水手一齐发力,竟将快船生生拖了过去。
“西八!”新罗水军头目正要拔刀,被金法敏生生按住。
“殿下,他们!”水军头目眼瞅着快船被拖过去,恨不能一刀斩断飞索。
“他们是唐军,骄傲的唐军,目空一切的唐军,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金法敏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大声道,“既然有人拖我们过去,大家全部放下船桨,一起站到船边来,看,日,落!”
三艘新罗快船就这样被连拉带拽的拖向德物岛。所有的新罗人在金法敏的指挥下,肩并肩站在船边,迎着瑰丽的晚霞,拍打胸脯,唱起了家乡的小调。
“殿下,这……”崔退之还是有些担心的。
金法敏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崔,放宽心,放宽心啦,他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我们真要出了什么事,没法跟上面交待的是他们,不是我们,嘿嘿嘿……”
一刻钟后,三艘新罗快船就被拖进了唐军水寨。
两边战船上和水寨中的唐军将士纷纷朝他们望来,像是在看待一群从远方来的怪物。金法敏浑不在意,他对唐军水寨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停的朝唐军挥手致意,还回头跟崔退之道:“唐军除了长得壮些,人多些,跟我们新罗人也没什么两样嘛!”
崔退之苦笑摇头,真不知他是胸无城府,还是成竹在胸。
很快,金法敏就指着前方水寨岸上大叫起来:“仁问!崔先生,快看,是仁问,仁问来接我们了!”
崔退之也看见了站在水寨岸上那一排将吏,居中一人身着大红官服,腰悬长剑,颌下三缕长须,姿容清朗俊秀,赫然便是新罗国的二王子,金仁问。
金仁问并不像金法敏般激动,而是矜持的站在一群大唐将吏中间,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在辨认那个上蹿下跳的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崔退之善意的提醒道:“殿下千金之躯,又在两军阵前,还请稍稍……”他寻思了下措词,道,“还是稍稍淡定些为好。”
金法敏先是一愣,旋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说的,我懂。我跟二弟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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