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能倒下,不能倒下!”扶余义慈扶着胖内侍站直身躯,双手颤抖道:“老大,老五,你们很好,没丢百济的脸,没丢扶余氏的脸!”说完,颤巍巍的走到扶余孝的尸身前,缓缓跪倒,轻轻抚摸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老泪纵横。扶余勇忍住悲痛,讲述了战斗的经过:
今天一早,唐军舰队就在伎伐浦登陆。百济军早有准备,立刻出击,打算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岂料唐军直接在船上开火,无数投石机和强弩朝百济军倾斜而来,逼得百济军无法上前。唐军趁势靠岸,率先登陆的不是步兵,而是骑兵!唐军骑兵上岸后立刻散开,从两边包抄百济军,同时分散百济弓箭手的火力。唐军步兵随即登陆,在投石机和强弩的掩护下结成大阵,生生扛住了百济军的强攻。扶余孝和将军们见已无法阻止唐军登陆,便收拢全军,边打边撤,打算凭借地利消耗唐军。唐军一边巩固滩头阵地,一边放出大批骑兵骚扰百济军侧翼。百济骑兵少,机动性远不如唐军,一个时辰后就被唐军三面包围。百济军上下都已抱定必死殉国之心,与唐军恶战一场,全军覆没,扶余勇抢出扶余孝的尸体杀出重围。眼下至少有一半唐军在伎伐浦登陆,距离泗沘城只有一天的路程。
扶余义慈听完,长叹一声,道:“老大,你若早些这般,我又何苦折腾!从今日起,恢复你太子的名誉,你是我百济的英雄,英雄!”
扶余勇道:“儿臣本想与大哥一同战死——”
“蠢货!”扶余义慈打断了他,道,“你死了,谁来给你们收尸?”
扶余勇默然无语。
扶余义慈将手放在他肩头,神色缓和了些,道:“老五,你走吧!”
扶余勇抬起头,倔强道:“不,泗沘城还有军队,我要留下来保护父王!”
“傻孩子!”扶余义慈道,“留下来是送死,你一身功夫,死了可惜。听爹的,赶紧走,去南方,去尔礼城找正武大人,他手上有钱有粮,地方郡县还有军队,足够你们拉起队伍。记住一点,对大唐,要忍;对新罗,要打!”
“父王!”扶余勇还想坚持。
“滚!”扶余义慈怒道。
扶余勇跪着后退三步,朝扶余义慈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父子俩都知道,这一别,将是永别。
“噔噔噔噔!”脚步声远去。
扶余义慈扑倒在扶余孝身上,无声抽泣。
胖内侍站在一旁,道:“大王,该早做打算了。”
申时一刻,黄山原。
新罗大营辕门大开,大队新罗士兵鱼贯而出,潮水般向百济大营涌来。
“当当当当!”箭楼上的百济哨兵立刻预警。大批百济士兵涌上寨墙,或持长矛、或持弓箭,对准了数里外的新罗军。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对面的新罗军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甚至连重武器都没有,而是在离营寨不到一里的地方散开队形,围成弧形,稀里哗啦的坐下了。
“这是闹哪一出?”
“跑出来晒太阳吗?”
“像是来给我们当靶子。”
“新罗人最狡猾,不能上当!”
“他们手上拿的什么?”
“乐器!”有人喊道。太平箫、拍、小金、杖鼓,上百名新罗士兵乱糟糟的拿着各种乐器,排开阵势,开始在百济大营前鼓噪起来。
“我们五万,你们五千,我们有数不尽的粮草,你们在饿肚子!”
“你们五千,我们五万,阶伯是个胆小鬼呦!”
“赶紧吃饱饭呦,你们就快完蛋喽!”
新罗士兵大声唱道,一边唱,还一边手舞足蹈向百济人挑衅。
“他们想干啥?”
“说他们有吃的,我们饿肚子!”
“我们饿肚子了吗?”
“还真有点饿!”
“他们骂将军是胆小鬼!”
“西八,我们也唱!”
很快,百济士兵就在基层军官的动员下组建了自己的乐队,数百名士兵用长矛敲击盾牌打节拍,二十几个被推举出来的金嗓子站到营墙上,排成两列,三狗赫然其中。
“欸……呦呦呦呦!”一声拉网小调起头,百济乐队开始还击。
“我们是河神的孩子呦,吼吼吼!”
“我们生来会游泳,吼吼吼!”
“划,划,划船呦,河水在船下慢慢流呦,吼吼吼!”
“高高兴兴往前划呦,吼吼吼!”
“你们就要被大鱼吃掉呦,吼吼吼!”
百济生活富足,士兵们在当兵前,空闲时,经常会以村子为单位比赛对歌、划船、拔河等各种集体活动;即便到了军中,也会在操练之余互相娱乐。对此阶伯非但不反对,还十分支持,觉得娱乐活动能提升士气、增加军队的凝聚力。因此百济乐队一亮相,不论在训练水平还是气势上,立刻压新罗人一头。
“西八,他们说我们要被大鱼吃掉!”
“他们嘲笑我们不会游泳!”
“再来!”新罗士兵群情激奋,继续高唱。
“你们的王子卖白薯奥,嗷嗷嗷!”
“公主救了王子奥,嗷嗷嗷!”
“王子看上公主奥,嗷嗷嗷!”
“公主帮助王子奥,嗷嗷嗷!”
“夺回了王位奥,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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