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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无法住了,只能令人在旁边,先收拾出一个新院子出来。
正在收拾中,外院突然有人来报,说有人要见楚清。
楚清愣了一下,心中思索是何人,如此时辰来见自己。
第一反应,就否定了赵晟颢。若是他来,根本不会通传。何况,她才派酒酒去寻他,有其他事要做,这个时候,也不会来此。
犹豫了一下,楚清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当客人来到厅中时,看清楚来人,楚清一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离歌小姐不认识在下了?”从斗篷中,露出自己容颜的高枳佑,微笑着看着楚清略微错愕的表情。
瞬间,楚清便恢复了正常。
嫣然一笑,她招呼高枳佑坐下:“只是没有想到,韩皇会深夜来访。”
下人奉茶后离去,楚清的态度不卑不亢。笑话,在楚皇面前,她都不低头,又怎会对北韩的皇上,诚惶诚恐?
“我只是在赏月时,忽见西梁驿馆中有异动,一时好奇,便跟了上来。岂料,他们竟将在下带到了小姐府上。”高枳佑若无其事的解释。那话中语气,好似在聊着风花雪月一般。
楚清心中冷笑,表面上平静如常:“这么看来,这次韩皇好奇之下,倒也看了一场好戏,应该不虚此行了。”
话语中,讽刺意味十足。
高枳佑微微一笑,深邃的鹰眸,看着楚清,眸底深处,情绪涌动。
突然,他开口:“你可愿意跟我离开?”
楚清挑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南楚皇室,暗潮涌动。你跟在一个纨绔王爷身边,又岂会平安?若你跟我回大韩,我保证你的九溟商号,规模会超过在南楚时,亦能给你更高的地位。我说过,我能许你一世荣耀,只要你愿意。”
高枳佑真诚的说着,似乎希望楚清能好好考虑。
楚清垂眸聆听,静默不语。
少顷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韩皇,你觉得楚清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么?亦或是,你觉得楚清是一个贪恋荣华之人。”
“不!你在我心中,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才能不输男儿。”高枳佑摇头解释。
“既然如此……”楚清缓缓抬眸,清幽的双眼,没有半点涟漪的看向他:“刚才之话,你又何须问我?”
高枳佑皱眉,神情有些不悦。“南楚逍遥王,是天下皆知的纨绔。你为何偏偏对他,情有独钟?”
楚清甜蜜一笑:“感情之事,又岂是外人所能体会的?”
感情?
两个字,如利刃般,刺入高枳佑的耳朵。
他完全不能理解,楚清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对一个纨绔有感情。总不会,像那花痴般的西梁女王一样,贪恋赵晟颢的容貌。
这个理由,他听到,也只会嗤之以鼻。
与楚清接触这几次,他从未见到她在面对男色时,有过任何的情绪波动。
“夜已深,若韩皇无事,便请回吧。韩皇身份特殊,若是留在此地,恐会招来非议。”楚清起身,身上的裙角微动,送客之意十分明显。
如此坚决的态度,让高枳佑只得站起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朕的话,一诺千金。无论你何时改变主意,都可以派人通知我。我将亲自接你去大韩。”
说罢,高枳佑转身便走,离开厅堂时,将斗篷的帽子,遮盖了自己的容貌。
望着他的背影,融入黑暗之中,楚清皱了皱眉。
她一直都很反感高枳佑话中,那种志在必得的语气。而且,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南楚皇室暗潮涌动,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南楚是不是即将不平静?
在高枳佑离开之时,赵晟颢接到酒酒的传信。
立即点兵,带着福禄寿喜,拍马冲入了皇宫旁的皇家驿馆之中。
不顾守卫阻拦,直接将西梁国的驿馆,砸了个稀巴烂,更是当众给了西梁女王几个耳光。
当然,打人这种粗活,自然是福禄寿喜代劳的。
等皇宫中被叫醒的赵琮,派人来阻止时,赵晟颢的剑,几乎要刺进了摩耶娜雪白的胸口。
皇宫中,赵琮怒斥赵晟颢时,那几个被俘虏的西梁刺客,被及时送到,福禄寿喜也在驿馆中,找出了那逃脱的首领。
据说,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包扎伤口。
证据确凿之下,西梁女王无法抵赖,只能承认是她派人去刺杀楚清。
若是常人,赵晟颢杀了也就杀了。
可是,这是西梁女王,代表着西梁国,出使南楚。
赵琮只能将她暂时软禁,直到她离开南楚。而带人深夜闯入驿馆的赵晟颢,却被他带入了御书房中,同行的还有二皇子,赵晟乾。
这一夜,这么闹腾。
此刻,天边泛白,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赵琮年纪,毕竟有些大了。一夜未眠,精神有些憔悴。
他坐在御书房,御批桌后的龙椅上,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玩世不恭的赵晟颢,抿唇深思。
而今夜的始作俑者,此刻早已经坐在椅子上,大喇喇的四肢摊开,睡着了,还不时发出鼾声。
赵晟乾正襟危坐,眸光垂下,也没有说什么。
唯一在里面伺候的天禧,见此,也无奈摇头叹气。
“颢儿。”赵琮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终于双唇轻颤的开了口。
赵晟颢合着的眼皮,难以察觉的一颤,却没有睁开眼的意思,依旧‘睡得’很熟。
天禧正打算,上前摇醒。
却被赵晟乾抬手止住,自己亲自上前,俯首在赵晟颢耳边,轻唤:“颢,快醒醒。父皇叫你。”
喊了两声,赵晟颢才如大梦初醒般,伸着懒腰,睁开双眼。
见他醒来,赵晟乾再次退回了原位。
“皇伯父,你叫我啊?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要赶去看看我的王妃有没有受伤,还有,我好困。”赵晟颢换了个姿势,摊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问。
“赵晟颢。”赵琮沉声,声音带着沙哑。
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对赵晟颢如此直呼其名。
赵晟颢眸底暗了暗,露出迷茫的神情,看向他。
终于要说了么?赵晟乾垂下眸光,在心中叹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为了这一天,他也做足了近二十年的准备。
今天,秘密揭开,他似乎就解脱了?守着一个秘密,真的很辛苦啊!
嘴角缓缓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此刻,恐怕连赵晟乾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
吊儿郎当的样子,纨绔的神情。让赵琮双唇轻颤,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半晌,他终于问出一句:“颢儿,你可喜欢这大楚的江山?可愿意坐在皇伯父这个位子上,指点山河?”
轰——
赵晟颢的脑子里,仿佛被炸开一片,让他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天禧和赵晟乾似乎早已经知道这件事般,并未因为赵琮的话,而露出半点惊讶,只是将眸光垂得更低。
“皇伯父,您说什么?颢儿不懂。”赵晟颢此刻确实想不通。
赵琮不是没有儿子,而且,这些皇子中,不乏优秀之人。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个纨绔王爷,说这种话?是试探,还是真心?
“颢儿,皇伯父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么?”赵琮表情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赵晟颢玩世不恭的笑容缓缓收敛:“皇伯父,颢儿虽然顽劣,却也不是愚笨之人。我只是个闲散王爷,这些话对我说,是不是弄错了对象?”
“这些无需你担忧。你只告诉朕,是否愿意接手这大楚河山,执掌乾坤。”赵琮长臂一挥,君王气势,一下子蔓延开来。
赵晟乾眼角微微一抽,放在膝上的双手,都微微握了起来。
他此刻很紧张,却又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是紧张父皇的决定,还是紧张赵晟颢的回答,亦或是紧张自己终于要解脱了多年来的负担?
赵晟颢靠在椅背上,魅惑勾魂的双眼,眯了起来,与赵琮的对视中,居然一点也不落下风。少顷,他缓缓开口:“我不愿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声音,极轻极缓,却充满了坚定和果断。
赵晟乾突然感到心中一松,好似禁锢了自己多年的枷锁,突然间被解开了一般。
反观赵琮,却是一脸的失望和落寞。看得身边的天禧,都有些不忍。
许久,赵琮长长叹了口气:“你记住今天你的选择,日后不要后悔。退下吧。”
赵晟颢站起来,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御书房。
只留下心底的疑惑,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烦闷,让他烦躁,让他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楚清。
“父皇,您一夜未眠,还请保重龙体,好生歇息。儿臣先告退了。”赵晟颢离开之后,赵晟乾也随之站起来,对赵琮道。
“你留下,朕有话问你。”岂料,赵琮却阻止了他的离去。
赵晟乾眸光一动,抿唇沉默。
心中有种期待,如枝丫般,从心底缓缓升出。
“朕若是把大楚江山给你,你可愿保颢儿一世无忧,保颢儿子孙,万世永昌?”似条件般的话语,从赵琮口中,突兀而出。
赵晟乾心中一惊,忙跪伏在地,深俯下身子:“父皇!无论儿臣是否如何,都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颢弟。这是儿臣欠他的,无需用大楚江山交换。”
赵琮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你是个好孩子,这江山社稷,交给你,朕也放心。”
“父皇!”赵晟乾抬起头,仰望那高位上龙椅中的明黄:“您正值壮年,福寿延绵,何必担忧储君之事?或许,颢弟成亲之后,会有所改变。”
“他无心江山,朕也不打算为难他了。”赵琮摇了摇头,眸光突然犀利起来:“朕只要你发誓,不会做出伤害颢儿的事。”
赵晟乾缓缓挺直身体,殿宇静默,他抬起右手,指天发誓:“我赵晟乾在此立誓,天地为鉴,日月为证。无论将来如何,我必定倾尽所有,护佑颢弟一生,福泽子孙后代。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他之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天空中,新日升起,淡金色的光芒,透过殿门罩在赵晟乾身上,也洒在了正在出宫的赵晟颢身上。
赵琮缓缓点头,似乎终于完成了心事:“你的婚事,原本与颢儿一同举行,如今,便暂且往后移一下,待颢儿大婚后,朕颁布立储诏书后,再进行大婚。”
“儿臣,叩谢父皇。一切,都依父皇之言。”赵晟乾伏地叩首。心中似大喜,又似恍然……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