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说说看。”王江宁继续啃着鸭翅。
“抛尸地点在将军山那么偏僻的地方,抛尸人八成是开汽车去的。但将军山山路崎岖,车开不上去,凶手必须下车才能完成抛尸。所以,每个抛尸点到山路的距离会存在明显的差距,头被抛得最远,躯干部分最近,这说明什么?”
李老吹故意顿了顿,见王江宁露出一副恍悟的神情,才接着道:“如果我是凶手,肯定会希望将尸块抛得离大路越远越好,但如果我力气不够,那就只能把轻的扔远点儿,重的扔近点儿。想必两条大腿离路边也是近的,两条胳膊要远点。师父我猜得可对?”
王江宁心中一凛。李老吹猜得一点也没错,两条大腿确实要近些,两条胳膊都要远些。抛尸人力气不大,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居然没有想到!
“关于凶手力气不大,其实还有一个佐证,就是你发现的那个坑,我推测凶手本来是打算挖个坑把头埋了的,但是最后没挖成功,很可能也是因为气力不继。”李老吹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道。
“师父说得甚是,徒儿是真没想到。”王江宁这回是诚心实意地赞了一句。不过话一出口他就暗骂自己是个笨蛋,这句话是“真没想到”,这不就说明他之前那句踩石灰圈的问话是假没想到嘛。
李老吹这回倒没注意到王江宁的“语病”,沉浸在自己成功的推理里,又接着吹嘘起自己年轻时如何如何,顺便开始数落王江宁“毕竟年轻,心浮气躁,还要磨砺……”,说着说着又感慨自己到底年龄大了,若是再年轻个十岁,哪有王江宁什么事儿呢,一时间叹气连连。
王江宁在一边听得头大,急忙想起个由头打断了李老吹的思绪。
“师父,我今日见那张法医的照相机,着实不错,咔嚓一下就能把现场固定下来,不用费脑子去记。之前韩平那个相机更好,小巧方便得很。师父啊,这件案子咱们应该能捞不少,等结案了让徒弟去买个相机吧!”王江宁一脸憧憬地给李老吹介绍起照相机来。
“臭小子,钱还没到手呢,就先想着花。那玩意儿可不便宜!把师父的养老钱都败光了我看你可怎么办。你将来娶媳妇可也要花不少钱呢。对了,李寡妇家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隔三岔五来给你送吃的。你说要是就送包子也就罢了,她每次不是送鸡就送鸭,她们家可不卖这些。我看这姑娘挺实诚的,不错,只送吃的,不搞虚的,实在人。”李老吹一开始还吹胡子瞪眼的,说到后面眯着眼“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江宁给李老吹闹了个大红脸:“没,没有的事!师父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整天还想这些,赶快早点休息吧。徒弟也回去休息了,今天腿都跑断了。”
说罢也不等李老吹答应,王江宁自顾自地就跑回自己屋洗洗睡了。
但躺下去睡不着了,脑子里都是李老吹说的那番话,哎,李家小妹不会真对我有啥意思吧?想着想着王江宁自己也忍不住念叨起来,烙饼一样辗转反侧了半宿,这才迷迷糊糊地入了梦乡。
第二天,王江宁起了个大早。昨晚上做了一夜怪梦,出了一身冷汗,衣服和床单都给湿透了。他一边在院子里洗着衣服,一边艰难地回忆着昨晚那个怪梦。
就这当口,李老吹也昂着头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出来了。他刚出屋门,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还挺诧异的,循声一看,竟是王江宁在洗衣服。这么早洗衣服?李老吹皱着眉头在后面看了半天,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低声叹了口气,倒把正想那怪梦想得出神的王江宁给吓了一跳,水溅了一身。
“我说师父!这大清早的您别突然这么冒出来吓人成吗?”王江宁撇了撇嘴。也怪自己,平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今早上就顾着想那个梦了,李老吹站在身后都不知道。
“江宁,是师父平时对你关心不够。要不,就李家妹子怎么样?我今天就去李寡妇那儿帮你说这门亲事。”李老吹长吁短叹地拍了拍王江宁的肩膀。
“师父,你说什么呢?这一大早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没有那个意思啊!”王江宁嘴巴张老大,不知道李老吹怎么突然要给自己说亲。
“那这么着,你啥时候考虑好了,告诉师父,师父定然帮你去说亲。师父是开明人,不讲那些封建的东西,你也不要太压抑自己。”李老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回房间了。
“师父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王江宁莫名其妙地又坐下继续洗自己的衣服。
等洗到裤子,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搞么事啊!”他一激动踹翻了盆,又溅了自己一身水。
戴好鸭舌帽,换好衣服,王江宁一脸愁容地蹬着自行车直奔警察厅。
这金陵城的早晨还有些凉意,天刚亮没多久,路上行人也不多。除了倒马桶的、送报纸的、卖早点的,整座城仿佛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王江宁骑得很快,到警察厅的时候里面还没几个人。不过他是熟脸,看门的看到他也不拦着就让他进去了。
进去晃了一圈,连韩平都还没来。王江宁知道张法医是工作狂,八成昨晚没回家,就直奔法医室去了。
到了法医室一看,张法医果然已经趴在工作台前干活了。
“老张,早啊!哎,这什么味啊?”王江宁进门就打着招呼,一股子怪香味直窜鼻子,熏得他急忙捂住口鼻。
“哎,是王江宁啊,来这么早。这个这个,今天早上饿坏了,想换换口味,买了大葱馅的包子和韭菜饼,没想到这大葱猪肉韭菜鸡蛋再加上散不掉的福尔马林味,就混出了这么一股子怪味来。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哈哈哈。”张法医搓着手打哈哈,看王江宁这副痛苦的样子,急忙拿出一盒薄荷膏来,“来来来,这有薄荷膏,旁边有口罩。”
不等他说完,王江宁一把抢过薄荷膏直接抹在口罩里,戴上口罩,这才感觉能呼吸了。
“老张你这鼻子我看八成已经没法用了。”戴着口罩也堵不住王江宁的嘴。
“哎不说这些,不说这些。说正经的。你看,照片我都取回来了。”老张一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边递过一沓照片。
王江宁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照片拍得很清楚,六块尸块和拼合起来的完整尸体都分别拍了特写。特别是尸体的切口,都有大特写照。老张说得没错,凶手的分尸手法简直是专业屠夫的水平,两臂两腿和身体的切口几乎都是一刀切,全都是直接切到关节卸掉骨头。只有头颈分切的地方多砍了几刀,估计是脖子不太好切。
死者的样貌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只是留着日本人爱留的卫生胡,再加上脚上明显的穿木屐的痕迹,难怪他们能认定这是个日本人。
而所有的照片中,最诡异的是身体的那张。尸体微胖,肚子不小。和他雪白的肥肉相映衬的,是从小腹到胸口,文着一幅十分华丽复杂的文身。文身的主体是一只似龙非龙的猛兽,看起来有龙鳞龙爪,但是尾巴却是和蜥蜴一样。整个纹路盘成一个圆圈,圆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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