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轲一口接一口,喝着茶。茶水从他的嘴里顺流而下,途径咽喉,走向胃部,洗刷着各个器官。宁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惯于通过喝水来保持情绪的平衡。
“把宁然叫出来吧。”厉爵枭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宁轲的眼睛。
“难道就因为,当年照顾你的不是宁然,你就对她,一点喜欢都没有吗?哪怕不是喜欢,是怜惜,这都没有吗?我知道她错了,可何必时隔五年,还要让她再认一次错?”宁轲有些激动。
“那是因为她的错罪无可赦!”
“她确实有错!她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在那个时候让宁依上了手术台!可当年逼宁依签字的,可不止有她一个人!说到底,宁依怀的是你的孩子!你知道吗?你相信吗?你关心过她吗?宁依的死,宁然难辞其咎,但你又凭什么大义凛然,在这里五十步骂百步?”宁轲针锋相对,字字诛心,却也不禁红了眼眶。
厉爵枭被这番话说的毫无反口之力。是啊……论始作俑者,是非不分的自己,自然也首当其冲。
这点让他日日难受,夜夜揪心,若不是这扎在心底的愧疚,厉爵枭的那份凌厉,早使他上了门,剑指宁然了。
“你可能不喜欢然然。但恕我直言,我也一点也不喜欢你。我的小女儿,因你而死。我大女儿,因你昏迷三年,不婚至今。时隔五年你上门来,说是看望亡者,却没有一句对未亡之人的嘘寒问暖,反而一副事事尽在手中,还要指问别人的样子。我不管你喜欢的是我哪个女儿,从辈分道理上来说,你怎么也该对我有些敬重吧!”
厉爵枭被说的有些发慌。
“宁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有对您有半分的不尊重!我今天,本就真只是想来看看,一时没想那么多,看房间改了,我一时气愤,有些失礼了!”
宁轲长长地呼了口气,又端起了茶杯,这次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下心情,恢复到了恒常状态。
“你口中所谓的真相,我也许已经知道,也许已经猜到,或是,我根本都不想知道。宁依走得这么蹊跷,我也曾疑问过。可是,那又怎么样?那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死了一个女儿,难道我要逼死另一个女儿,让她以死谢罪吗?”
是啊……如今告诉宁轲叔叔,又有什么意思呢。
让宁轲叔叔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宁然的阴谋,是宁然一手策划,害死的宁依。那让宁轲叔叔怎么办?
这一切粉饰太平后的相依为命,都将被打破。亲者一次次反目成仇,这对早已千疮百孔的宁家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
“对不起……宁叔叔……我今天来,实在太冒昧了……”厉爵枭有些低沉。
“呵呵,你早该说对不起了。我已经因为你,死了一个女儿,差点死一个女儿,现在这个差点死的,好不容易活了,你可千万别再折腾什么了!我知道你和宁然,已经毫无可能了,别再来了,不要让她绝望,也更不要给她希望。你走吧,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