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转念冷哼道:“就是废了他,哀家也可以立潞王为帝,他也是哀家与先皇的儿子。”她口中的潞王名叫朱翊镠,是万历同父同母的弟弟,比他还小着五岁。
张居正没想到太后这话是越说越不像样了,居然连后继之人都给准备上了,顿时心里就是一阵苦笑。不过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来看,太后说这些话多半只是气话,是为了给皇帝一些教训罢了,并非真个有废立的打算。于是便继续用各种大小道理进行劝解,一下说皇帝只是一时糊涂,经此教训今后一定不敢再犯;一下又说皇位不是儿戏,岂能随意更换……
在他这一番苦口婆心地劝导之下,太后终于消了怒气,看着跪地的万历道:“这次要不是张师傅替你求情,哀家必不轻饶了你!起来吧。”
“谢母后!”万历这时才终于放下心事,想要起身。但不知是因为受惊过度,还是因为在地上跪伏的时间太长了,他一时竟无法从地上挣扎起来。冯保见状,赶紧上前便要搀扶于他。不想他手才刚碰到万历,就被万历大力甩掉了,然后奋力站起了身来。
冯保没想到天子竟是这么对待自己,顿时就是一呆。而这一幕落到太后眼中,又让她有些怒意了,这分明是冲自己这个母后发火了。便一声冷哼:“张师傅,虽然有你求情可以不被废,但他犯下如此大错总是要有所惩戒的,你以为该如何呢?”
“啊?”在场两个男人听了她这话都是一愣,这事居然还没有完呐?
但随即,张居正就想到了这或许是个给天子一个深刻教训的好机会。其实这段时日里,他也有一种感觉,万历似乎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甚至总想着与自己这个首辅唱对台戏。如果天子的看法是正确的,他或许还能忍受,可大多数时候,天子都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就不好了。张居正这时就想到了借此事打压一下万历的信心,也好磨练他一番,于是便道:“太后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即便是天子,既然有错也当承认,以为万姓之表率。”
“张师傅的意思是?”李太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下罪己诏!”张居正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写在罪己诏中向天下公布陛下之错!”
“啊……”这回却轮到皇帝母子二人发愣了。他们怎都没想到张居正一出手就如此之狠,这不是让皇帝自己扇自己耳光吗?
张居正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就继续解释道:“这么做,乃是为了向天下臣民做出表率,以示我大明律法之森严,即使是天子犯了错,也一样要受到惩戒!”
太后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有些意动了,沉吟之后道:“这倒也不是不成。”
见他二人这就要帮自己决定下罪己诏了,万历心下大急。本来,他对于今天张居正肯出言为他说话的举动还是很感激的,甚至有些后悔前几日有顶撞对方的行为了。但现在,感激之情早已被愤恨所取代。这算什么?他一个当臣子的居然想强逼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下罪己诏,他这算是逼宫吗?
但在母后跟前,万历也不敢放肆,只好瓮声道:“母后,儿臣根本就不会写这种东西,还请饶了儿臣这一回吧,儿臣知错了。”
太后见儿子如此求饶,又觉得如此下罪己诏确实有损天家威严,便又有些犹豫了起来。但这时,张居正却道:“太后陛下,这事微臣可以代劳,只需要用上陛下的宝印便可。”
“你……”见他如此坚持,万历真是又气又急,同时又无可奈何。
而太后,也瞧出了张居正的如此坚持必有深意,虽然不知他真正用心,但想来应该是为了朝廷和皇帝好,便点头道:“那就照张先生的意思办吧。有劳张先生了!”
万历的反对再次变作徒劳,当着他的面,张居正就刷刷点点写就了一份言辞恳切,几乎没有任何遮掩的罪己诏,只待次日就在内阁明发天下。
这一夜,在经历了一连串事情后,万历彻底失眠,在他心里,张居正的形象已渐渐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个如师如父的高大形象,转变成了一个似乎对他的皇位有着极大威胁的存在!
ps:这件故事在历史上是发生在万历六年,现在为了情节需要特将它提前几年,大家就当是杨震改变历史的蝴蝶效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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