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读书有个屁用。当然了,这句话我也就跟你说,碰到知府大人,我也提也不敢提的。你看我,就上过几年私塾,家里趁了几亩地,去年拆迁,一下子补了十万两银子。”
中年儒生肃然道,“厉害,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读书固然是好事,却不能读书读坏了脑子,有时候脑子活络一些,仕途能更顺一些。”老牛说着,又提起某个朋友、某个同窗如何进入仕途,怎样做上大官之类的话说了一通,又道,“你这年纪,走科举一途恐怕是不行了,唯一出路,就是到某个大人府上当下幕僚,若是运气好,得到大人赏识与保荐,没准能到哪个穷山恶水混个知县当当。”
中年儒生道,“老哥,受教了!”
老牛一脸沧桑道,“我也不过是多吃了几年饭,多见了几个人而已,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一些。对了,听你口音像是京城人,你去隐阳城做什么?”
中年儒生道,“探望一个故人,顺便瞧瞧未来的女婿。”
老牛笑着道,“哎哟,没看出来,你还把女儿嫁到了隐阳城。这么说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哩!”
中年儒生苦笑,“女大不中留啊。”
“诶,娶妻当娶米脂婆,嫁人当嫁隐阳郎。咱们隐阳男儿,不但会打架,还会打……哦,是疼老婆。对了,我对隐阳城熟得很,不知你家闺女要嫁给哪家的公子?”
中年儒生摇了摇头,“无知小儿罢了。”
萧金衍闭
目养神,听两人闲聊隐阳城的风土人情,说起赤水酒,那老牛来了劲头,“不是我老牛吹牛,天下美酒出隐阳,赤水独占七分醉。来了隐阳,不喝赤水酒,那简直就是白来了。”说着,他从车椽上解一下一只酒囊,饮了一口,又递给了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喝了一口,酒劲上头,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已是通红。“这就味道醇正,应该是李记陈酿吧!”
老牛哈哈笑道,“阁下果然好品味,竟知道我们李记陈酿。我们隐阳城中有两家李记陈酿,一家是知府的小舅子开的,酒中加了蜂蜜,据说在京城卖的很火。不过,我们老隐阳喝赤水,都是从另一家小酒铺买酒,味道正、口感烈,比你们京城人喝得毛台小王子、五粮醇不知好了多少倍。而且,一壶只卖十三文!”
中年儒生闻言,叹了口气,“二十年了,价格还是没变啊。”
萧金衍闻道酒香,馋虫勾动,笑道,“老牛,也赏我一口呗!”
老牛将酒给他。
萧金衍八开酒塞,放在鼻间嗅了嗅,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酒入腹中,萧金衍闭口,深吸一口气。先是辛辣,略有涩味,旋即腹中如烧起一股火焰,唇齿之间生津,苦尽甘来。
萧金衍想起了金刀李秋衣的酒肆来,味道有八九分相似。记得李秋衣说过,不用赤水,这酒总觉得少了些味道,今日终于喝到醇正的赤水酒,确实别有一番滋味。萧金衍喝过无数美酒,但若论性烈,赤水独一档,萧金衍又吸了几口气,才道,“好酒!”
老牛见他喝酒,道:“老弟,没想到,你也懂得喝这赤水酒!”
萧金衍笑了笑,“当年一个老前辈教我的,不过,今日确是头一遭喝。”
中年书生也道,“隐阳真是个好地方啊!”
老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变了!世道不一样了。”
“此话怎讲?”
老牛道,“当年,金刀城主在位之时,我们隐阳是何等威风,就连宇文老狗率十万大军横于城外,只要李城主往城头一站,我们隐阳百姓心中就有底气,隐阳男儿人人请战,吓得宇文老狗不战而退。唉,可惜咯,如今的隐阳城,只剩下一具空壳,魂却没有了。”
中年儒生面色略显尴尬。
萧金衍好奇道,“魂怎得没了?”
老牛满脸动容,“你们这些外地人,根本理解不了我们老隐阳对金刀王的这份感情。这些年来,城主换了几个,但在我们心中,金刀城主只有一个,那就是金刀王李秋衣!当年李城主挂刀而去,好歹我们隐阳还有金刀护城,去年就连金刀都夺门而走,后来传来李城主战死的消息,整个隐阳城披麻戴孝三月,把现任城主气得个半死。”
“后来,听说江南有个姓赵的后生,要将城主骨灰送还隐阳,想必这两月就到了。我们全城百姓,都在等着迎金刀王回乡哩。”
言语之间,颇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