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刻?”
她以前觉着容生和慕容渊最多只是不和而已,如今发现远远不止如此,这两人其实也巴不得对方死,只是慕容渊筹谋过几次没能成功,容生却不知怎么想的,从来没真正出过手。
国师大人身上有太多让阿酒想不通的事情,从前不能问,以后也未必有机会问,只有现下有机会便顺口一提,反正她也没抱什么希望这人会回答。
偏偏容生好似觉着还不够解恨,眼眸微眯道:“若非本座答应过师傅,绝不出手夺他性命,岂会让他死的这般容易。”
温酒听见这话,才明白过来。
原来容生不是不想杀慕容渊,只是承君一诺,信守至今。
她这般想着,越发觉着看不透容生了。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两步开外的内侍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帝君先前不知怎么的忽然来了力气下榻让奴婢们扶着走到了殿前,他老人家扶门看着凤凰台那边,大约是想亲眼看着女君继位,可站了没一会儿就忽然、忽然去了……”
温酒看了慕容羽和假安后的尸体许久,一直守在殿前的宫人忐忑不安的开口道:“娘娘醒转之时,刚好看见帝君倒下,忽然就疯了一般冲到帝君身边用金簪自尽了……奴婢们实在是拦不住……请女君降罪!”
殿前一众宫人内侍纷纷跪求女君降罪。
“疯癫至此,你们确实拦不住。”温酒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这些内侍宫人,只是被他们哭得有些头疼,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哑声道:“算了。”
这一声算了,是说给这些个宫人侍女们听的,也是温酒想同慕容渊说的。
纵有千般仇怨,如今慕容渊一死,那些前尘往事也就随风散了。
众人连连叩头跪谢女君大恩。
温酒转身看了谢珩一眼。
这世上烦心事诸多,没法子改变的事情总是让人十分无奈,可她只要看到这个人,就觉着风是暖的,花是香的,想到“余生”二字,心中便仍旧怀有希冀。
谢珩大步上前,揽住了温酒,十分自然而然的接过她原本要做的事,吩咐众人,“好生为帝君整理仪容,传众臣,召各宫各殿的人来。”
众人纷纷应“是”,连忙去办了。
温酒看着满殿宫人来来去去,只觉得恍然如梦一般,身子有些站不稳,便索性靠在了谢珩怀中。
谢珩抬手,替她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耳语道:“我抱你去睡一会儿。”
温酒还没来得及说,伸手内侍们将假安后和慕容渊的尸体分开往寝殿里抬的时候,慕容渊袖下的手忽然垂落在地,他死死拽住的白瓷瓶猛地磕在了青石砖上,“啪”的一声,霎时便碎裂了。
温酒回头看去时,只见内侍们纷纷跪地告罪,那白瓷瓶已然碎成了数片,唯有瓶底还算完整,而那洁白如玉的底部用朱砂刻一个小小的“景”字。
白色粉末被风扬起,自慕容渊繁复的云袖中离去,飘飘洒洒的拂过重重屋檐。
她微微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把碎瓷片给他收起来,一同下葬吧。”
容生看了温酒好一会儿,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温酒抬眸望着那些粉末一点点的远去,云端之上万丈华光,终将飞灰消散于尘烟之中。
不知为何,她觉得拂面的微风要比往日更轻柔些。
这一日,雨后天晴。
闭目的,自此随风散去。
历经千帆的,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