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自己的脚丫子,可她从脚趾传来的烧灼般疼痛隐约猜到,大概自己脚上的冻伤要比手指更加厉害,是她过去在冬夜里的长安露宿时也不曾体验过的痛苦感觉。
面对楼明夜微微不悦的神色,她没有脱掉罗袜,反而更加用力地把脚缩了回去。
“脚没事,一点都不疼。”她一脸诚挚地撒谎。
兰澈有种预感,如果被发现她的伤势,楼明夜又会生她的气,刚刚好不容易才收获的希望和温暖气氛,极有可能因为这该死的冻伤被破坏掉。
她还没有享受够他给的微末幸福,才不要这么快结束。
楼明夜见她不肯自己动手,眉梢挑得更高,一股子“你不动那只好我来”的威慑气势直直钻进兰澈眼里。不等兰澈找借口躲避,他扬手扯开被子丢到一旁,抓住纤细脚腕往榻边一扯。兰澈正个人来了个乾坤大滑移,哀嚎一声被拖到他身前。
稀里哗啦三下五除二脱掉袜子,楼明夜看着手掌中分布着大大小小水泡的脚趾,万分不痛快地哼了一声。
“再躲,信不信你这脚会废掉?”转身取来冻疮膏,楼明夜沉着脸剜出一大块,“这是最后一次原谅你。以后再没个分寸弄伤自己……”
话说一半,没了后续。
楼明夜想不到该用什么来威胁警告这个不听话的小流氓。
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她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会在乎这些?或许说不再理她会有些效果,但那句话,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口——他不想再看见兰澈沮丧或是心慌的目光,也不想在看她小心翼翼不敢惹他生气的表情,他想看到的是那个无拘无束、天塌了躺下等着高个子来扛的乐观少女。
简而言之一句话,他现在除了沉着脸佯装生气,实际上拿兰澈一点办法都没有。
收起废话沉默地涂抹药膏,楼明夜的心情已然没了先前的轻松。兰澈脚上的冻伤的确比手指严重许多,虽然还没到失去脚趾的地步,但会不会留下冻疮疤痕还不好说,而一想到这些伤都是因为他几句话造成的,他心口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揪在一起,说不上是疼痛还是烦闷。
然而他脸上的复杂表情与指尖温柔是不同的。
兰澈起初有些紧张,总觉得让个大男人捧着自己的脚丫子涂药有些别扭,直到她看见楼明夜眼中沉淀的心疼后才放松下来,蠢货一样看着他咧嘴傻笑。
真想吃了他。
“好了。先晾晾,别急着缩回去,又不是乌龟。”楼明夜涂好药松口气,又向兰澈伸出手,“手伸过来——我要给你涂药,不是让你抱我,你傻么?”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嘛!”兰澈放肆地抱着楼明夜,美滋滋地不肯撒手。
楼明夜放下药膏,下意识抬到半空的手微微迟疑,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兰澈背上,顺着她突出的脊梁骨轻轻摩挲。
“回家吧,兰澈。”他长舒口气,郁结在胸口数日的那团沉闷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纾解,化作似是无可奈何却心甘情愿的温柔口吻,“这一次,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