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不知何时将马停在车旁的傅恒按住脑袋,推回车里。
“这事儿不太对,你好好在车中待着,莫要出来。”
听出傅恒口气不对,纳木卓也没搅缠,用从未有过的乖巧将窗户阖上,连一丝缝隙都没透出。她虽仗着有些功夫,敢于扮成男人四处经商,可当正遇到事时从不强出头,该带侍卫就带着,该老实待着就待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自然也不会立。
“你自己小心。”
傅恒应了一声,在看着载着纳木卓的马车走远后,这才将马绑在不远处的拴马柱上,又去不远处的当铺里弄了身不打眼的衣服换上,压着瓜皮八角帽混入了混沌的人群当中。
纳木卓在另一个城镇的客栈里住了整整三日,才等到了早该回来的傅恒。
青年风尘仆仆,在半夜敲响了纳木卓的房门。最近几日一直和衣而睡的纳木卓在听到第一声敲门声时就已翻身而起,当她打开门时,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仍被站在小二身后的傅恒惊了一跳。
“六……”纳木卓按下话头,向着门外侍卫道,“去抬两桶热水来,给九爷洗漱。”
侍卫应了一声,用目光压着小二下了楼。
纳木卓这才将傅恒拉进房里,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六哥,你怎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
“怎么?有什么不妥?”从纳木卓的笑声里,傅恒敏锐地嗅到了不对。
纳木卓从桌上拿起铜镜,捧在傅恒面前:“你瞧瞧,这身打扮与你通身气度,简直天差地别,一眼就能望出不妥。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要么找个家道中落的侍卫去做,要么就带我一起,让我帮你遮掩不对。”
民间有句俗谚,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如傅恒这等生来尊贵的将门虎子,便是穿上补丁落补丁的破旧袍子,也不像贫苦百姓。
傅恒看着镜中倒影,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怪不得他有心混入那群奇奇怪怪的人里,却白耗了三天也没多大进展。
热水来的极快,纳木卓笑完就住了口,帮傅恒脱了破旧衣衫,让他好好泡了个热水澡解乏。
当傅恒穿着簇新的里衣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后,纳木卓已坐在摆满热粥小菜的桌前,拖着下巴看他。
“好啦,我是等不到你吃完饭再说的,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暂且放放,你边说边吃如何?”
夫人有命,不如何也得变得如何。
傅恒虽不想将这些不堪入耳的官司讲给纳木卓,可他也了解她的性子,既已让她知道了开始,就一定要知晓经过结果。不掺和其中,既是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亦是不愿给他添麻烦。
纳木卓要真是想亲身往龙潭虎穴里闯一闯,那他就是豁出命去,也得好好护着她去闯。
夫人如此明理懂事,他自然也要回报一二。
傅恒先吞了口粥暖胃,又将纳木卓夹在碟中的小菜吃净,这才边用瓷勺搅着热粥,边轻声道:“是白莲教。”
托着下巴的纳木卓本已沉迷于自家夫君的美色当中,对于傅恒慢吞吞吃饭的举动并不急躁,反倒举筷替他布菜。但当她听到“白莲教”三个字后,还是悚然一惊,竟连筷间夹着的藕片都掉回盘中。
“怎么?”没料到纳木卓会是这个反应,傅恒忙握住她的手,“可是有什么事?”
纳兰家即便不被先帝所喜,依旧是实打实的满洲贵族。傅恒并不担心纳木卓与白莲教有什么挂碍,看她反应激烈,反倒担忧是她名下店铺曾受过白莲教骚扰。
当傅恒思绪飞奔至该如何惩戒那班恶徒时,纳木卓已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转。
虽然长大后为了工作仔细研读过清史,对野史里赫赫有名的白莲教有一定了解,可对纳木卓来说,这三个字最初的印象,还是童年那个二十几寸大的敦厚电视里,将茶叶蛋和碳火泼向夏紫薇的老头子。
对上傅恒担忧的目光,纳木卓干笑两声:“没事,只是曾听简大哥说过,一时跑神罢了。”
本该在未来成为令妃的小宫女早已被纳木卓调去别处,皇后娘娘好好的二阿哥也好好的,一切的一切都已与史载不同,更不会跟一部电视剧有什么相关。
若非见到曹公,让她对现在的世界产生了些许不真实感,纳木卓无论如何,思绪也不会跑偏到这个份上。
“我近日情绪总是不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傅恒歉疚地拢住她的手:“是我的过错,让你担忧了。”
晓得他没有追问的意思,纳木卓顺坡滚驴,偎进傅恒怀中:“我知你辛苦,只是既让你碰见白莲教召集教徒的事儿,想来回京后更要忙得脚不沾地……那还不如趁着现在不够辛苦,再亲香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