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子砸向自己,他身体本能地向左倾,躲了头,却被砸中了肩膀。
玻璃瓶并没有破,但瓶底的碎玻璃碴子却划破了少年的肩膀。红衣上,浸过一片鲜红,花一般的色泽,妖佞而骇人。言希捂住右肩,痛得蹙起了眉。
辛达夷一个冲步把虎霸扑倒,膝盖下压,死死钳住虎霸的双手,双手死死地掐住他,恼极了,目眦尽裂:“他妈的,你信不信今天老子有能耐掐死你,还有能耐不蹲班房!”
“哟,好大的口气!”戴着大檐帽的巡警走了过来,看清言希他们,愣了,“怎么又是你们?”
“傅警官,不巧,又是我们。”言希苍白着唇,嬉皮笑脸,暗暗打了个手势。
辛达夷松了手,站起身。
“小虾米,你又偷东西了?”那巡警是个魁梧黝黑的汉子,看到满地的“尸体”,抽抽唇,望向戴着帽子的男孩。
“我没有!”小孩子鼓了腮。
“得了,你们几个,跟我去派出所一趟吧,有什么要交代的到那儿再说!”巡警挥挥手,示意他们几个上警车,边走边低声咒骂,“妈的,我们所儿早晚成托儿所!”
“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傅警官站在值班室,瞅着人有点多,眼花,摘了大檐帽,敲了敲桌子,下令。
一,二,三,四,五,六?咦,怎么多了一个?
重数。
一,二,三,四,五……六,又多一个。
再重数。
一——二——三——四——五——六,怎么还多一个?
傅警官愣了,瞄了一遍人,望了望脸儿,看到了缩在墙角抱着急救箱的女孩,开口:“姑娘,你谁呀?”
阿衡摇摇头,不说话。
思莞他们几个在车上只注意着言希的伤,却没发现阿衡跟了过来。思莞急了,向阿衡使眼色,阿衡装作没看见。
“她怎么来了?”辛达夷小声嘀咕,斜斜眼,望着右侧挨着小虾站的阿衡,心中隐约有了不快。
他的身旁并肩站的只能是他的兄弟,而不能是其他不相干,甚至让他讨厌的人。这样硬生生插进他们的阵营,对他心中的圣地简直是亵渎。
“去去去,快点儿走,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在派出所凑什么热闹?”傅警官挥手赶阿衡。
“我,不懂。”阿衡摇摇头,无辜的表情。
“你听不懂?不是本地人?”傅警官挠挠头,觉得棘手,“你家在哪儿?”
“你说的,不懂。”阿衡继续摇头。
“你们认识她吗?”傅警官指着阿衡问他们。
“不认识。”众口一词。他们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若是知道温家的小闺女卷了进来,爷爷们是要骂人的。
“算了算了,你就先在那儿乖乖待着吧,饿了吭声,叔给你买东西吃。”傅警官是个软心肠的人,见不得弱小落魄。
“列位英雄大爷们,说说今儿是怎么回事?”傅警官转身,扮了晚娘脸,“上一次,也是你们三个哈,打了整个酒吧里的人,还死不悔改的。”
“上次怎么怪我们,是他们先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的。”辛达夷不服气。
阿衡悄悄地缩了身子,从阴影里缓缓向左挪动。
“那还不是因为这个小虾米死性不改,去偷东西?”傅警官指着戴帽子的男孩开口。
“多大点儿的孩子,就偷了两个面包,倒真是劳烦他们下那么狠的毒手!”言希冷笑。
前几日,言希同思莞、辛达夷一起去酒吧玩儿,结果见到了一群人毒打一个孩子。
原因说来可笑,这孩子饿了,偷了厨房里的两个面包,结果被发现了,几个人对着个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孩子直接上脚狠踹。小孩子吐了半天酸水,他们还是不放手。言希他们看不下去,结果同那些人打了起来,碰巧,最后是傅警官收的场子。
傅警官叹了口气,心知这少年说的是实话。
“我就是想吃才拿的,不关言希哥他们的事!”小虾噘了嘴,快哭出来了。
“你他妈是不是男子汉,哭什么?”辛达夷笑了,拿袖子使劲儿蹭了蹭小孩子的眼泪。
这孩子特黏人,自从救了他之后,整天缠着他们,像个小尾巴似的。不过,是个讨人喜欢的主儿,特对言希的脾气。
这厢,辛达夷难得的好脾气哄着小孩子;另一方,阿衡趁大家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又微不可见地往左缓慢挪了挪。
快了,快到了,呵呵……
“那今天怎么回事?”傅警官看着满身横肉的少年,也是个熟面孔,挠挠头,说:“你不是那个什么什么霸吗?”
“面霸。”言希接得顺嘴,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是虎霸!”少年怒。
“虎霸,你先交代!”傅警官拍了拍桌子。
我挪,我挪,一点点挪……
阿衡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暗暗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泪。她轻轻拉了拉前方少年的袖口。
言希回头,诧异,瞄见没人看到,向右靠紧思莞,挡住阿衡的身子:“怎么了?”他小声问她。
“我,带了,医药箱。”阿衡声音宛若蚊蚋。
少年看着自己的肩膀,上面的血已经成了暗色。言希郁闷:“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你干吗去了?这会儿血都流完了。”
“我,挤不进去。”阿衡委屈。
他们一堆人围着言希团团转,她根本挤不进去。更何况,让思莞知道她也跟着上去了,一定会被赶下去的。
“阿希,你说什么?”思莞皱眉,以为言希在同他说话。
“和你家姑娘说呢,没你事儿!”言希没好气。
思莞扭头,吓出一身冷汗:“你不老实待着,还敢乱晃?”思莞眉毛扭曲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傅警官走了过来,看到俩少年之间明显多了一只手,“让让!”
俩少年志同道合,把那只多出来的手拍了回去。
“你们当我瞎的呀!”傅警官把两人推开,拎小鸡儿似的把阿衡拎了出来,“刚刚还说不认识呢。说,你和他们几个什么关系!”傅警官瞪着阿衡,吓唬她,“我告你,不老实交代,把你抓黑屋里!”
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只是刚刚就发觉小姑娘像小乌龟一样慢慢移动,实在有趣,所以逗逗她。今天的事,他大概也能猜个八九分,例行例行公事,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在家被惯坏了的小孩子也就得了。
“你坏,你怎么,这么坏呀!”阿衡吸吸鼻子,不乐意了,“你瞎,你就瞎,言希,受伤,都看不见!”
傅警官愣了半天,讪讪说:“这姑娘火气挺大的。”
言希眨巴着大眼睛,模样天真:“家里的小妹妹,被宠坏了,不懂事儿。”
说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妹,又不知道是谁被宠坏了。
思莞偷笑,觉得言希在这儿装大人着实好笑。
“叔叔,让让……”阿衡挤呀挤,硬生生地从虎背熊腰的傅警官和言希中挤出一条缝。
傅警官愣了,哭笑不得。他都遇见一群什么样儿的死孩子呀,没一个正常的!
阿衡拿出碘酒纱布,轻轻挽起言希的衣袖。言希像奓了毛的猫开始吸冷气,眉毛眼睛皱成核桃:“疼,你轻点儿!”
思莞汗:“阿衡还没往上擦呢!”
辛达夷撇嘴:“大老爷们怕疼怕成这样,亏你长这么好看!”
前一句,是赤裸裸的鄙视;后一句,是赤裸裸的嫉妒。
思莞暴汗。
阿衡呵呵:“闭眼,不看,就不疼。”
言希止了号,瞟了阿衡一眼,随即绝望地望向天花板。
思莞瀑布汗。
于是,搽药时,少年嗷嗷叫个不停,高了十六度的音,震得派出所一晃一晃的。
自此,此所滥用私刑,曾经某时某刻打死过人,广为流传,绘声绘色。治安形势大好,路不拾遗,小偷强盗一般绕着走,傅警官年终被评为“模范公仆”,流芳千古,此乃后话。
众人一齐捂了耳朵,阿衡却恍若未闻,认真地绑了绷带,才松手。
“兄弟,不是咱说你,你都有这么好的美美了,怎么还抢我的美美呀?”虎霸一心都是美美,把言希的一句“妹妹”听成了“美美”,恍恍惚惚,凄凄惨惨戚戚,泪眼婆娑地对着言希开口。
我靠!
言希暗骂。
美美的老子脑子进水了才抢你他妈的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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