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会影响到你,霍伯打字说,这不是低等病毒,这是最好的,用金钱可以买到……从维兰德-汤谷公司,你的老朋友那里。老朋友那里。
不。
这是艾什的大致反应。不管是辩解还是否认,霍伯不想知道答案。他按下病毒清除者按钮,然后按下控制面板上的启动按钮。三块屏幕上马上闪出代码。很快就开始滚动,每隔几秒钟就有一个特定的代码行闪着红色,单独被放置在中
央屏幕左侧的一个盒状区域中。
霍伯让清除者继续完成它的工作,然后走向他安置在门边的雷普利。
她还是没有恢复意识,这样他反而很高兴。他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取下床单,给她穿上从小衣物柜中翻出的内衣。
小猫乔西坐在她旁边,霍伯做这些的时候,它就冲他咕噜咕噜地叫,渴望像他一样与它的女主人保持联系。
霍伯跟她的背心做斗争,把她放倒平躺着,展开她的双臂,举到头顶,然后把背心脱下来。就在他脱到肚子那里的时候,他停住了,仔细观察被缝合的伤口那里。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有很明显的淡粉色的线。当她醒来的时候,如果足
够仔细地看,她就会发现它们。他会在那里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
“这回你睡觉时不会再做噩梦了,雷普利。”他说道,紧紧地抱着她,“当我们醒来时,我只会告诉你你需要知道的。”这次他举起她的时候感觉轻了一些,她的表情也几乎是宁静安详的。他把她放入平衡舱中,她将会睡上很久。
乔西跳上去,依偎在她的脚边,仿佛渴望回到睡眠中去。霍伯几乎不忍心责备它。
控制面板上有东西发出嗡嗡声,他坐回到领航员的椅子上。
屏幕再次空白,清除者的红灯柔和地闪着。他从接口处把它拔下来,用两只手指拿着,充满了厌恶感,尽管他知道艾什不是真的在那里。这是一个简单的概念,但是不知何故,这种天真的想法让霍伯感觉更好,特别是当他把清除者
摔在地板上,用靴子踩碎的时候。
你好,纳西索斯号穿梭机,他输入字符。
纳西索斯号穿梭机已连接。
这里是外太空采矿轨道马里昂号飞船的首席工程师霍伯。我和美国陆军准尉雷普利在一起。请启动所有发射前检查项目。
我很荣幸,首席执行官霍伯。
一系列图片和菜单划过屏幕,全部发射和飞行系统检查的时候都在闪烁。这一切看起来很不错。他没有看到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
“我们还没有回家。”他说道。马里昂号飞船又发生了什么事,穿梭机跟着震动,又发生了一场爆炸,或者是靠近LV178星球大气层产生的影响。震动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霍伯走向平衡舱,发动。随着纳西索斯号穿梭机电脑自我诊断系统的运行,这里的小屏幕也已经启动了。这里看起来是个舒适的地方,适用于一段漫长的时光。
穿梭机的电脑通过了飞行前的诊断,霍伯访问了导航计算机,创建了一个新的程序。它很简单,输入目的地为“起源”,被列为太阳系,然后点击自动面板,这样飞船的电脑就会计算出复杂的飞行图表。
“地球。”他低声说,并思考着这个久违的地方,这一切对他来说极为重要。他希望他可以及时回去,再次见到他的家人。
他希望他们会欢迎他的归来。
电脑仍未完成计算,因此他从舱口挤了回去,进入引擎室,完成替换燃料电池的工作。电池被连接到飞船上,通过阻尼垫固定,但是他仍然需要重新装设外壳。这需要几分钟时间。然后他坐回去,专注于他的工作。这一切看起来很不
错。他一直是个整洁的工程师,工作后稍作整理是他职业道德的一部分。所以他通过末端的把手抓住了裸露的旧燃料电池,把它从舱口拖拽出来。
听到警报响起,他从舱口出去,又走到领航员的位置。
飞行前检查完成。所有航班和环境系统在线。
启动程序受损。
霍伯屏住呼吸。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静静地放着,几乎不敢打字,以防艾什已消失的声音再次复活。
出什么问题了?他打字问道。他好奇艾什会如何作答。
我没有问题,也许。或者,我们一起回去。但是回答很直接,很中肯,并没有恶意。
自动释放系统故障。需要手动解锁马里昂号飞船的对接舱。
“哦,很好。”他说道,“这真他妈的太好了。”这不是艾什的声音,但这是最后的告别。霍伯不能从里面发射穿梭机。他必须从那里出去,回到马里昂号飞船的气闸那里,这样才能启动手动释放程序。
这是艾什临别的礼物。
“你这个混蛋!”霍伯说道。
但是他真能甘心一切就这么轻易结束吗?他的心一沉。
飞船在摇晃。从观察窗向外看马里昂号飞船的腹部,他可以看到团团火焰的羽翼包裹了整艘飞船。部分船体已经被烧得通红。
他走到雷普利的身边跟她告别。他低头凝视着熟睡中的她,意识到他们没有做好深度睡眠前的准备。她应该先吃点东西,喝点水,洗漱一番,在浴室冲个热水澡。但是现在经是这匆忙的过程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他正帮她飞向未来。
他自己的未来很短暂,很严峻。
“我们来了。”他说道,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愚蠢,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弯下腰,轻轻地吻了雷普利的嘴唇。事实上,他希望雷普利会喜欢这样。“安全地飞行吧,做个好梦。”
然后霍伯关闭了平衡舱,看着纳西索斯号穿梭机电脑的控制装置闪烁着采取控制程序的标志。这时他正站在穿梭机门口处,肩上挎着等离子体喷枪,雷普利几乎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阿曼达已经十**岁了,出落得轻盈、高挑,浑身上下充满运动的活力,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她站在一堵黑暗模糊的石墙旁边,她的胸部血管爆裂,血流溢出到地面上,一个尖叫着的生物正从伤口处爬出来。
雷普利转过身去,因为她不想看到这一幕。在她身后,一个怪物从它受伤的腹部喷射成百上千个蛋。
她又转过身,看见一面喷满血迹的金属幕墙,墙根处堆满了破烂的尸体。更多的异形爬向她,发出嘶嘶声,脑袋向前探着,好像在嗅她的气味。她明白它们古老愤怒的方式只有在噩梦中才能出现。就好像它们一直
在寻找她,现在到了它们复仇的时刻。
她转身回到阿曼达身边,她的女儿可能是十四岁。她咳嗽了,然后用手按住胸口,按摩着。什么也没发生。雷普利转了整整一圈。有更多血,更多异形出现,但是现在这些都更加遥远了,仿佛她在通过一个反转望
远镜观察这一切。
这些怪兽仍在朝她走来,但是它们要走很长的路,只存于时间和记忆中,每过去一刻就离她越遥远。
阿曼达,她试图说什么。但是尽管她知道这是个梦,她仍然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