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不小,但终于在外宗的帮助下,稳住了局势。
但刚刚平息不久,就有一伙不明身份的蒙面人趁机忽然集结进犯。
“听当时的师尊说,那一战打得极其惨烈,内宗高层死伤甚多,新任宗主憋着口气,身先士卒也死在了战场上。”梅霜白望着远方,叹了口气,“外宗,直接被打没了。”
所幸援兵到的及时,才堪堪在梅林迷阵前赶退了敌人,救下内宗。
临时接任的内宗新宗主看着百废待兴的宗门,开始恢复重建内宗,从头到尾只字未提外宗重建之事,只是为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
“从那之后,外宗就渐渐被有意地遗忘掉了。到现在,差不多该有百年了吧。”梅霜白的神情落寞,“但是宗门典籍之内,没有任何的删改,外宗的一切贡献都被一一记录在案,只是你们都没去看而已。”
梅雪莹越听越心惊,若是这庾南山真是外宗宗主,那他做些事情那可就合情合理,自己再无理由反对,不行,必须得想想办法。
她眼珠一转,冷冷开口,“既然百年前的祖师没有重建外宗,那就意味着外宗就此被除了名,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外宗宗主。”
梅霜白神情一滞,没想到这位雪莹长老居然会如此言语。
庾南山无声朝前,跟梅霜白并肩站着,笑道:“霜白长老没料到有人利欲熏心到良心都黑完了的地步吧?”
梅霜白也叹息一声,“是老身老了,跟不上咯。”
庾南山看着梅雪莹,笑问,“你知道我拿这个令牌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梅雪莹冷眼看着他,刹那间神情一变,想要出手反击,但忽然一阵剑意铺天盖地地压在她的神魂之上,让她无法动弹,只好眼睁睁看着一片虚影旋转着割破自己的喉咙。
“为的,只是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好杀了你这种没良心的蠢货”庾南山冷冷开口。
他转头看着刚才出言相帮梅雪莹的另外二人,“二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两个女子连忙摆手。
庾南山朝着梅霜白恭敬一拜,“请霜白长老暂时主持此间大局。”
梅霜白疑惑道:“你呢?”
庾南山看着宗主座位上的梅南岭,“我去送她最后一程。”
梅霜白叹了口气,“此间无事,放心去吧。”
庾南山笑了笑,总算不都是那般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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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茫然不知东西。
忽然间,轰地一声,眼前渐渐清晰,视野之中出现了茫茫大地,那些茫然的雾气升天,化作充盈着苍茫气息的鸿蒙紫气,再浓缩成一滴滴的液体,如雨水般滴落在大地之上,雨水连绵不绝越来越大,连绵不绝,状若天河飞瀑,填入世界上的各处低洼,形成大小江河,大小江河纵横汇聚,终于在一处巨大的坑底出现了海洋。
云落的神识猛然惊醒,这不就像是我的丹田吗?
刚才的天地初开,不就是丹田开辟的情景吗?
紫气化液,莫不就是那聚气凝露?
刚才从天而落的雨,不就是凝元境的三个小境界,“春雨”“飞瀑”“江河”吗?
云落惊醒得很及时,他大约望见了关于修行最大的奥妙,只是最终能否真正触碰到这个奥妙,就还得看他的悟性和资质了。
人修大道,求得长生。
便需要在自己身体之中开辟出一片小天地,这片小天地从何而来,就是仿那外界大天地而来。
这便有那道法自然的说法。
此道非只道教之道,而是大道,剑修是剑道,符箓是符道,各路修士皆有自身所行之道。
当初划定修行九大境界初代修士,正是仿造的外界大天地,将自身小天地的种种关隘明确指出了来。
这几乎算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大智慧。
只是数千年以来,大家渐渐熟悉了这样的境界划分,早习以为常,却忽略了去从这些境界划分之中寻找这最根本的道理。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
世人皆知的基础学问往往最是容易被人看轻的,那些抓住某个小点大加阐述的言论,却往往赢得无数赞誉跟喝彩。
输赢得失不自知。
云落的神情愈发专注,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世界即将演化的,便正是他目前所处的神意境。
神意境三个小境界,“兴神”“得意
”“归真”,重点在揣摩真元运用的神意,要求修行者对体内真元的理解达到更高的层次,才能发挥出真元的全部力量。
云落目前处在神意境下品,也就是“兴神”的层次,还在揣摩真元的种种妙用,然后便是得其深意,最后再返璞归真,就能成功踏足通玄境。
正想着,海面上,风雨大兴。
有浪翻腾,卷起怒涛拍岸;
有雨倾盆,洒落漫天水汽;
有风呼啸,大兴雨浪之威;
有雷轰鸣,照亮方寸天地。
他的神识穿过厚重的海水,又看见无边汪洋之中的种种情景。
看见了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那暗流急涌,漩涡处处,杀机重重。
果真妙用万千,存乎一心。
渐渐风平浪静,日照万里波澄,云落又瞧见那海面蒸腾出氤氲水雾,弥漫千里碧波之上。
水雾升腾,汇作云霞,被风推着,来到大地之上,来到高山之巅。
或是化作雨水,径直洒落地面;或是化为积雪,纷纷坠地而后消融。
这些洒落在各处的雨水雪水又在那经年累月之中悄悄汇入小溪、清泉、小河、大江,最后成百川东到海之势,重归汪洋。
在这样的过程中,有那久旱逢甘霖,龟裂大地重归一体,有那暴雨成灾,山洪肆虐摧林倒石。
一样的水,或为甘泉解渴,或为朝露晶莹;或令山野清新,万物一洗,或令霉菌四起,污垢丛生;或利舟楫,输万物于八方,或解山林,倾泥沙而毁城郭。
水的本身依旧只是水,就如真元只是真元,能杀人,能救人,能为山岳重千钧,能做青丝绕指柔,云落心中渐渐升起明悟。
这方天地的演化还在继续。
万顷碧涛以阴阳旋合之势缓缓开始旋转,然后愈发地缩小,渐渐凝实,形成一个金色的球状物,球上缓缓生出脉络,仔细看去,竟是那山川河流,飞禽走兽,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尽皆纤毫毕现于上。
紧跟着九道丹纹渐次出现在金色大球之上,大球也最终凝炼成一颗浑圆的金丹。
一时风雨大兴,金光大作。
云落只觉得双目微微刺痛,脑海中如同万千针扎,但他咬着牙,尽量地看着。
他知道,这是极其难得的大道机缘。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或许是这个天下古往今来,第一个能够在神意境就看见这一幕的修士。
上古天仙,自然成道,并无仙格一说。
而后天庭开辟,真仙以仙格飞升,能抢下仙格的几乎也都是合道境修士,这些仙格中蕴含的大道演化,对他们而言作用并不太大,因为这都已经是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无法更改。
可如今云落以神意境就能亲自感受到这样的演化过程,对他未来的成就,几乎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如果他能抓住的话。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多看,尽可能看久一点,看多一点。
但观道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自身神魂的承受度,天地规则哪是随意承受得起的。
小世界中,在金丹对面的云海之上,遥遥出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玉宫,宏伟壮阔,又似乎遥不可及。
人生有难当如何?
逢山铺路、遇水搭桥。
从金丹上缓缓走出一个小人,他开始搭建起一道云桥,朝着玉宫的方向缓慢而又坚定地延伸过去。
当云桥来到玉宫之下,又再修一条天阶,朝着宫门努力升起。
终于当这条从金丹伸出的路与玉宫成功触碰的一瞬间,天地猛然一震,再次清晰了几分。
云落的双目之中已经流下血泪,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问剑山最后几步时那种神魂备受煎熬的弱小无助之中。
他狠狠咬着牙,再看一眼,多看一眼。
小人卯足了劲,将玉宫沉重高大的宫门缓缓推开,从中间泄露出大片刺目的天光,沐浴在这天光之下,小人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盘坐闭目,开始沉思。
不一会儿,小人起身,走入玉宫,宫中漂浮着各色各样的丝线,小人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终于选择了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之下,那丝线瞬间没入了小人的身体。
云落眼前一黑,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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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古道蜿蜒在梅林的山间树下,穿梭在最美妙的落梅如雨之中,这条路也是前来观赏的最佳线路。
可偏偏曾经就有那么一个姑娘,就只喜欢站在古道的山坡高处,高高地看下去,那种风高气清,那种满目壮观。
也曾有一个少年,在众人都去往古道上赏花时,一个人悄悄爬上了这处山坡。
于是少女和少年相遇了。
可惜,花漫道,月浸衣,少年情事老来悲。
“喜欢这里,就多在这儿看看吧。”
庾南山捧起最后一抔土,洒落在一座坟上。
一抔黄土,掩尽烦忧。
梅晴雪和梅挽枝通红着双眼,跪在墓碑前。
杨清带着云落和孙大运等人已经下了山,临行前,杨清以心声对庾南山说,让他完成此间事后,速速下山,与他一会,然后他就得赶紧带着云落离去,以免事情有变。
所以,庾南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等,等到一位姑娘的心湖之中平静祥和,等到她深思熟虑。
“晴雪,你怎么考虑的。”
梅晴雪跪在地上,死死望着墓碑,茫然摇着头,“晴雪不知。”
梅挽枝扭头看着庾南山,语带责备,“就不能过些时间?”
庾南山并不生气,甚至还觉得有些温暖,两个姑娘在今天的举动着实令他欣慰和赞赏。
不过他还是摇着头,“不能。”
梅挽枝唉声叹气,忽然眼前一亮,看着庾南山,伸手指向自己,“我行不行?”
庾南山点点头,梅挽枝正要强装开心,庾南山又道:“三年后。”
梅挽枝彻底没了脾气。
“你师尊临走时说过,并不要求你继承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荣耀也是责任,更是牢笼。她就是被这样的牢笼囚禁了一生,所以她希望你们能够自由地选择。”
当庾南山说出这样的话,梅晴雪的眼睛亮起,似有光芒。
庾南山心中一叹,看着梅晴雪,终于说出了那句不愿说出口的话,“云落和陆家小姐情投意合,这是真的。”
现在早早死心,总比未来次次受伤的好。
梅晴雪瞬间如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
一次奇妙的邂逅,一次悄然的关注,一次在绝境之中,守在自己身前,力退强敌的英武姿态。
足够在一位怀春少女的心中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可那个让你明白了什么是爱的人,却把他的爱给了其他人。
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可笑又最真实的笑话吗?
她摸着身旁梅挽枝的头,没有说话。
起身朝着庾南山恭敬一拜,“晴雪愿长留梅岭,以承师尊遗志。还请庾先生助我。”
庾南山用真元将其虚扶起来,“那是自然。”
他看着重新跪在梅南岭墓前,久久无语的婀娜身影,心碎欲裂,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梅南岭。
梅岭最美的花,又将在那冰冷的座位上悄然开放又凋谢,孤独、冷清、寂寥、惆怅。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梅挽枝陪着师姐,一直陪着,陪一辈子。
因为她知道师尊有多么孤独,
她不想师姐像师尊那么孤单。
师姐其实很怕孤单的。
于是,她心中想着,圆脸小胖子,不好意思了,拜拜了。
少女心事,因为最无常,所以最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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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庾岭的山道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并肩走着。
谢宇本来执意要落后半个身位,长安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辈剑士,只需仰望剑道顶峰。”
谢宇便乖乖跟他并排前行。
长安问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答应你父亲?”
谢宇想了半晌,“我只好奇你之前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你之前还不够资格。”
“什么资格?”
长安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长安?”
“一人持剑,保一方长治久安。”
长安嗤笑一声,“多好的话啊,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
“难道不是?”
长安摇摇头,“当然不是。你师父我只是个孤儿,侥幸被你师父的师父捡来,练就了一身本事,便有这么多好心人为我的名字想了这么好的寓意。”
“可是师父还是没说你为什么叫长安?”
“因为你师父我出生的地方叫长安!”
斜阳拉长了身影,静默了人声,长安看着身旁的少年,心中满是笑意,等着吧,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