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取孙儿的康复。
“孩子可能移动?”
“能。”
孙仲不知贾平安为何这般问。
“你且回去……”
孙仲心中一冷。
“半个时辰后把孩子送到此处来。”
孙仲应了,虽然不知贾平安何意,但想着郎君总不会害自己。
他急匆匆的回到家中。
“把亮儿弄起来。”
孩子看着有气无力的,一动就呻吟。
孙仲毫不犹豫的把孩子抱起……七岁的孩子不算重,但对于孙仲而言却不轻。
“阿耶,你抱着亮儿去何处?”
儿孙们不解。
孙仲也不解释,“只管等着。”
这等扛抱就是体力活,讲求的是韧性。
孙仲把孩子抱出去,没多远就被黄二看到了。
“你这是抱他去寻医者?我告诉你,整个长安都没人能治好他!”
孙仲目不斜视的抱着孩子出去。
而贾平安此刻正在授课。
郭昕听课很认真,他本在算学里听课,此刻来贾平安这里不过是开小灶罢了。
若说算学是初级班,那么贾平安这里就是高级师资班。
半个时辰正好。
“先生辛苦,要不……弟子请先生去平康坊一游?”
老纨绔笑的很是猥琐。
“国子监就这般纵容你偷懒?”
贾平安觉得这货也算是个异数。
郭昕得意的道:“国子监的公事并不多,人却不少……”
“人浮于事。”
贾平安觉得国子监的衰落是有道理的,“你这等人多了,国子监自然就衰落了。”
郭昕一怔,“先生却错了。弟子在国子监也没祸害学生,那些学生……先生不知,那些学生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出身,甚至有俱是高官子弟的学校。
这些人飞鹰走马自不待言,平康坊更是他们的第二个家……弟子还曾告诫过他们……喝酒可以,嫖多了却会变蠢。”
这个老纨绔。
贾平安有些脸黑,郭昕赶紧解释道:“先生不知,嫖多了弟子第二日就有些昏沉,所以弟子在来道德坊之前的两日都会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是你这般用的?”
贾平安摆摆手,“赶紧滚蛋!”
“是是是。”
郭昕笑着起身,“先生此次仗义执言令弟子敬佩之至。”
“什么仗义执言?”
贾平安随口问道。
“外面都有了消息先生还不知吗?”
郭昕笑道:“先生那一夜去求见法师,随后一番话让法师欣然站出来为苍生说话。
先生不知……外面如今不少人都说太子一番话惹来大祸,先生一归来就为太子谋划,事成后悄然归去,正如先生那首侠客行中所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郭昕拱手,“先生高风亮节,弟子却是服气了。”
我高风亮节……法师那边有人泄密,这些那些方外人要把我恨之入骨了。
法师,咱们说好的保密呢?贾平安满腔悲愤,却微笑道:“这些只是寻常事,哪里值当琢磨?”
先生学问高深,本以为人也就那样……可没想到啊!
郭昕晚些去了吏部,寻了舅父吏部侍郎程远泽。
“国子监那边说你整日浪荡!”
程远泽很是恼火。
郭昕的母亲是程远泽的大姐。大姐大了他许多,长姐如母,从小就是大姐教他识字,带着他玩耍……所以姐弟感情很深。爱屋及乌之下,程远泽对这个外甥也多了些照拂。
郭昕涎着脸道:“舅父,如今我跟着贾郡公读书,上进了许多。”
“学问只是其一,要紧的是学到做人的道理。”
程远泽板着脸。
“舅父可知先生之事?”
程远泽点头:“老夫怎地不知?那贾平安做事冲动,不留情面……”
“舅父这几日为太子的危机忧心忡忡,可知是谁解决的?”
程远泽眯眼看着他,缓缓喝了口茶水,“太子那番话冲动了,此事应当缓缓行之,可陛下终究不能坐视,老夫断定陛下和法师之间为此事沟通过,兴许是晓之以理,也许是暗自威胁,法师就站出来,一番话解决了大唐的一个大危机……”
这些话换了个人他定然不说,但这是自己的外甥。
郭昕得意的道:“舅父却不知,如今外面都传了出来……估摸着是大慈恩寺的人传出来的消息……”
程远泽一怔,“什么消息?”
“那一夜先生坐着马车去了大慈恩寺,和法师密谈了许久……第二日法师就出面说了那番话。”
程远泽心中一震,“果真如此?来人!”
外面进来一个小吏,程远泽吩咐道:“去问问。”
……
贾家。
孙仲单腿提起来顶住下滑的孙儿,左手努力抱着,腾出右手来敲门。
“进来,门没关。”
孙仲用肩膀推开门,见杜贺在不远处。
“郎君说你马上就来,就给你留了门,去书房吧。”
亮儿双目无神的看着这里,虚弱的道:“阿翁……我疼。”
孙仲点头,他一路把孙儿抱到这里,身体早就扛不住了,只是一口气在撑着,若是开口说话,那口气就泄了。
一路到了书房,就听里面有人说道:“开刀倒是有些记载,不过难之又难,不小心就会把人给弄死了……”
“开刀是很艰难,不过许多病症不开刀就只能等死,所以再难也得去琢磨。
难就难在一个是感染,所以环境一定要干净,消毒要跟上;其二就是动手的医者一定要对人体颇为了解……我觉着应当弄些死囚什么的来解剖,让医者熟悉人体构造……
其三就是手术后的收尾和护理,这个更重要,弄不好病人没倒在手术床上,却倒在了术后感染上……”
孙仲听的满头雾水,杜贺干咳一声,“郎君,孙仲来了。”
“让他进来。”
杜贺回身点头。
孙仲低头对亮儿说道:“里面的是郎君,亮儿乖一些……”
亮儿无力点头。
孙仲抱着孙儿进去,就见贾平安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相对而坐,案几上两个茶杯还在冒着水气。
他只觉得心跳如雷,眼眶发热,“孙……孙先生?”
他只想借些钱,然后自己去寻了有名的医者来给孙儿治病。
可没想到的是,郎君竟然把孙先生请来了。
在大唐谁的名气能比得过孙先生?
孙仲吸吸鼻子。
贾平安指指孩子对孙思邈说道:“这便是我说的那个孩子,孙先生把治病救人视为本分,我就不谢了。”
孙思邈指指他,“把孩子放到老夫的身边来。”
孙仲把孙儿抱过去放下。
地上有席子,亮儿躺在席子上,看着边上的书柜里放满了书籍,边上有一幅画,画的好像是在山上祭祀什么,好多军士,好多贵人。其中一个贵人……那不就是这位郎君吗?
他看了一眼贾平安,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宁,连病痛都暂时忘记了。
孙思邈把手指头搭在他的脉搏上。
“哪里疼?”
“小腹。”
“这里……还是这里……”孙思邈按压着。
“哎哟!就是这里。”亮儿蹙眉。
“左右疼不疼?”
“疼?”
望闻问切,加之经验的辅佐,孙思邈很快就确诊了问题。
“你这孙儿可是爱吃生食?”
孙仲点头,“亮儿烦热,总是喜欢吃些生冷的食物。”
孙思邈点头,“这便是烦热的毛病没有及时处置引发的后果,老夫这里开些药,回头给孩子煎熬了吃,三日后若是好了就停了,再仔细将养数日即可,不过切记不可再胡乱吃那些生冷食物。”
孙仲点头。
晚些他抱着孙儿出门,回身看着贾家一言不发。
杜贺嘀咕,“郎君,这人却是个倚老卖老的,若非郎君出手,他这个孙儿怕是就保不住了,竟然也没些感恩的话……”
“我做事并非是想要谁的感激,无需如此。”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