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邱广超气得一句话也没对黄骥北说,呆呆地发了半天怔,便想:自己与黄骥北相交多年,他就是来了甚么朋友,也不应当不给自己引见。这苗振山和张玉瑾在未来之前,黄骥北对自己是决不承认与他们相识;现在他们来到了,黄骥北居然又对他们这样殷勤应酬,把自己冷淡地安置这里。想到屨饫铮气忿忿地站起身来,就叫仆妇去告诉大奶奶,说是即刻就回去。
邱广超的妻子高氏,此时跟黄骥北的妻子们正谈得高兴,忽然她的丈夫又叫她回去,心里也不明白是甚么缘故。黄骥北的妻子还要留高氏在这里吃晚饭,邱广超却催著高氏立刻就跟他回去。黄骥北的妻妾和婆子丫鬟们,全都看出邱广超的面上带著怒色,可又不能问,只得又把他们夫妇送出屏门。
这时黄骥北还在客厅中与苗振山、张玉瑾等人饮酒谈笑,也不知正在说些甚么,并不出来送他。
邱广超气忿忿地带著夫人和仆妇走出了门首,就见那里站著的几个腰插短刀的人,齐都把那贼眼盯住高氏的身上,个个凶恶的脸上带著丑笑。有一个矮子就拉了旁边的人一下,很大声见地说:“看哪,你的媳妇出来啦!”邱广超听得很真切,立刻大怒,走过去蓦地就是一脚,骂道:“混蛋!你嘴里说的是甚么?”这一脚踢得那人咕咚一声坐在地下。旁边的那两个人,就上前将邱广超揪住。那被踢的人也赶紧爬起来,由腰下抽出短刀来,向邱广超就刺,骂道:“你敢踢太爷?太爷跟著苗太爷由河南来到北京,能够受你的欺负?”邱广超不容他的钢刀近身!就又是一脚,又将那人踢了一个跟头。旁边的两个人也齐都抽出短刀,向邱广超的身上去扎。邱广超突的夺过一把刀来,反将一个人刺倒。这时门前立刻大乱起来。邱广超叫妻子带著仆妇先上了车,自己扭住一个土棍,乱踢乱打。黄家的几个仆人也劝不住他。
这时里面客厅里就得了讯息,黄骥北、苗振山、张玉瑾、冒宝昆、何二虎一干人齐都出来。黄骥北一看邱广超把苗振山带来的人给扎伤了,他急得颜色都变了,奔过去把邱广超拦住,说道:“兄弟,你不可如此!这是苗员外带来的朋友,都是自家朋友:”邱广超口里骂道:“甚么自家朋友?我邱广超向来不识得甚么苗员外,他们在我的女眷面前满嘴污言,我就要打他们!”口中喊著,依旧揪住苗振山手下的人不住的踼打。
这时苗振山和张玉瑾气急了,齐过去要抓邱广超,黄骥北、冒宝昆赶紧把苗、张二人拦住。冒赆昆就说:“苗大叔、张大哥,你们二位先不要生气。这位是银枪将军邱小侯爷,是黄四爷的好朋友。
彼此就是有甚么不对,也可以慢慢地说!”
冒宝昆平日本与邱宅的教拳师傅秦振元熟识,知道邱广超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有钱有势,所以不愿叫苗、张二人惹了他,因此才从中劝解。金枪张玉瑾在河南时,也听说北京城内有一位世袭的侯爵银枪将军邱广超,此人少年英俊枪法无双,也早就想要与他比试比试。当下一看,这邱广超果然相貌不俗,便请他的舅父苗振山和何二虎等人不要急躁,他就向邱广超抱拳说:“阁下就是银枪邱小侯爷吗?何必这样生气,虽然你我并不相识,但你与黄四爷总是相好,有甚么不服气的事情,可以请到里面细谈!”
邱广超扬目望了望张玉瑾,只见他年纪不过二十余岁,脸圆圆的,浓眉大眼,颇带凶悍之气。身穿著蓝绸棉袍,青缎马褂。邱广超问道:“你贵姓?”黄骥北说:“这就是河南的金枪张玉瑾。他是金枪,你是银桧,你们二位正应当作个朋友!”邱广超打量了张玉瑾一番,便冷笑道:“久仰,久仰!现在你们若没有事,可以在此等著我。我先把家眷送回,少刻即来,再向你们请教!”说毕,就上车要走。旁边的苗振山、何二虎等人,和刚才那两个挨打的人,齐都喊著说:“别叫他跑了!”一齐上前要去揪他,却被张玉瑾橦臂拦阻住。
尰奇鞅奔毕蚯窆愠说:“兄弟何必立刻要走,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邱广超却不理他,只向张玉瑾说:“张玉瑾,预备下你的那杆金枪,少时我就向你请教来!”说毕,催著赶车的人,赶著两辆车走去。金枪张玉瑾望着车影,不住嘿嘿冷笑,一面吩咐手下人回店房把他的枪取来,一面向苗振山笑道:“舅父,回头你别管,让我斗斗他银枪将军!”
黄骥北请他们前来,原本是为与德啸峰、李慕白二人作对,想不到头一个就与邱广超顶撞起来了。邱广超与黄骥北是多年的好友,而且黄骥北也因为与他接近,才致名声日起,如今岂肯见他败在张玉瑾的手里呢?因此回到客厅中,便向张玉瑾请求,劝他不要生邱广超的气。怎奈苗振山与张玉瑾全是丝毫不讲情理,黄骥北的话他们决不肯听,就命人取来了兵器,在黄家专等候银枪将军邱广超前来比武。
这时银枪将军邱广超回到家中,气得他跺脚大骂。第一是气忿黄骥北,不该由外面勾来这几个人,凌辱了自己,他还连一句公道话也不说;第二是气愤金枪张玉瑾,初次来到北京,他就这样目中无人,倘若不设法把他制服,自己银枪的英名就要丧失了;因此恨不得立刻就提著枪再到黄骥北家找张玉瑾去,与他分一高低。不过究竟虑到他们的人多势众,而且又晓得苗振山、何二虎等人,也不是好惹的。恐怕自己的势单,在他们的手中吃了亏,遂就赶紧派仆人去请神枪杨健堂和铁掌德啸峰,并请他们即刻就来。
邱广超在家中坐立不安,就把教拳师秦振元请过来,向他说明苗振山、张玉瑾手下的人凌辱自己的事以及他们骄傲的样子,自己实在看看不服气,所以现在就要斗一斗他们。那秦振元听了就赶紧劝邱广超不要与苗张二人作对,说道:“冒宝昆走了这些日子,就为是替黄四爷到河南去请金枪张玉瑾和吞舟鱼苗振山,大概是今天才把他们请来。苗、张二人到北京来,就为是与李慕白比武,给黄四爷报仇,与大少爷无干。再说大少爷也是黄四爷的好朋友,就是不帮助黄四爷,也不应当再与苗张二人作对!”邱广超冷笑道:“你以为我还能够跟苗振山、张玉瑾他们这样的盗贼作甚么朋友吗?李慕白现在是走了;德啸峰是不大好惹事;我与杨健堂,我们二人却决不能眼见那张玉瑾在京城横行!”
正说著,黄骥北派了牛头郝三来了,郝三见了邱广超,就说:“我们四爷叫我来,劝你不要跟张玉瑾他们斗气。他们是我们四爷请来的,你老人家总要给我们四爷留点面子才好!”邱广超昤笑道:“我若晓得他们是你们四爷请来的,今天我还不敢上你们府上去呢?你现在回去,告诉你们四爷放心,胜败我一人承当,连累不著你们四爷。”并说:“你再告诉张玉瑾他们,叫他们等著我,我立刻就去!”牛头郝三听了,十分为难,跟秦振元在旁又劝了半天。
少时德啸峰和杨健堂就来了。邱广超这时精神兴奋,一见德、杨二人,他就说:“黄骥北把苗振山跟张玉瑾给请来了,你们知道吗?”德啸峰说:“今天早晨我就知道了,听说他们来的人很不少!”说话时面带忧郁之色。邱广超就把刚才自己在黄骥北的家中见了苗、张二人,跟他们惹了气的事说了,然后就说:“他们现在还在黄骥北家等候我呢?你们二位跟我走一趟,看我斗一斗他们!”
神枪杨健堂也很激昂地说:“好,叫人拿上枪,咱们这就走!”
德啸峰却摇头说:“我看现在就去,未免太急躁了些。就是黄骥北怎么不好,咱们也不该找到他的门首去动武呀!顶好还是跟他们定下一个时间地点,然后请出朋友,彼此再较量。”杨健堂却急不能屇偷厮担骸罢庞耔、苗振山又算得甚么人物?咱们还犯得上请出朋友来跟他较量?今天他欺辱了广超,咱们立刻就找他去,拿枪把他们赶走就是了。”说著就催著邱广超快生走。邱广超也急忙换上衣裳,带著秦振元和几个仆人,拿上两杆长枪、几口钢刀,就连同德啸峰走出门坐上车,又往北新桥去了。
在这时候,那牛头郝三已然跟回黄家,见著黄骥北,就惊慌著悄声告诉他说:“邱广超现在气忿极了,谁也劝不住。他把德啸峰和神枪杨健堂也找了去,眼看看就一同来了。”黄骥北皱著眉,就想这事实在是难办。此时苗振山、张玉瑾、冒宝昆、何三虎等人,在黄骥北的客厅中欢呼畅饮,专等著邱广超前来决斗。
黄骥北心里十分着急,表面还得殷勤应酬。又见那吞舟鱼苗振山蓬著刺猬似的灰白胡子,瞪著豹儿般的眼睛,脱去了长衣,只穿箍身的短裤,挂著一只锦锈镖囊。身后一个壮年小伙于,替他捧著钢刀。苗振山就大杯的饮酒,满口的村言村语,显出他的强盗本性来。黄骥北心中也未免有些后悔,但又不敢得罪他们。
待了不多时间,就有仆人进到客厅里,回道:“邱小侯爷同著德五爷来了。”黄骥北一听,德啸峰也来到这里,他就不由又勾起愤恨。这时又有人进来告诉了张玉瑾。张玉瑾就赶紧站起身来,向苗振山、何三虎、冒宝昆等人说:“邱广超又来了,你们都不要上手,交我一人来对付他们!”说时,起身出了客厅,往外走去。
原来今天邱广超二次前来,他并不进门,只与杨健堂在车旁站著等候。张玉瑾一出来,邱广超就指著向杨健堂说:“这位就是延庆全兴镖店的神枪杨健堂,现在他是特来会会你!”
那张五瑾从容微笑,说声久仰,又望了望在车辕上坐著的那德啸峰。他哪里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就请他舅舅苗振山等人闪开些,并拦住黄骥北,不叫他过来解劝。张玉瑾就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了他那杆金枪,将枪向邱杨二人抖了一抖,圆脸上带著杀气,瞪著两只凶神似的眼睛道:“你们要想较量,就过来吧!这门前也很宽敞,咱们的三杆枪足够抢得开!”
邱广超冷笑道:“我们两人战你一个,也不算英雄!”说时,从仆人的手中接过了银枪,抖起来向张玉瑾刺去。张玉瑾用枪拨开,转枪向邱广超咽喉去扎。邱广超的枪法毫不松懈,银枪缠住金枪,枪尖乱点,红缨飞动,杆子相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