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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教授带着一批人马,径直下到挖出狗头金的坑底,从箱子里拿出地质锤、放大镜,蹲下身去,细细地敲打着坑底的石头。
坑很大,足足能容三五桌麻将,坑底的洼处已经盈满了水,水质清冽透明,冒着丝丝白气,显然这水有温度。
我试了一下水温,果然温暖,立时想起后山塘的温泉,难道这水都是一个地下水系?心里突然有个新的想法,假如徐教授勘察出来这地底下并没有金矿,开发出来一个温泉度假山庄,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法一旦萌生,就像野草一样疯狂地滋生。发现苏溪这地方,原来遍地都是宝物,她就像养在深闺的女儿一样,慢慢掀开她神秘的面纱。
这本来是个物质的世界,人人都在追求着更好的生活状态。但只要走到苏溪,会突然发现,这里的人,一衣一食,一瓢饮,几乎就是生活的全部。尽管也有艳羡他人富贵之人,毕竟是少数,而且都只能藏在心底,丝毫也不表露出来。这些在六年前我初到苏溪的时候,就深深的感觉到了。
苏溪多山,完全是三水六山一分田的模样。尽管水不多,但每座山上都会流出一线清泉,或大或小,或温或冷,不一而足。苏溪的山上多是落叶灌木,山上多石,石上结满青苔,青苔之下,藏着肥厚的蚯蚓,随便掀开一块,便可见蠢笨的它们伸展着细长的身子。
石缝处,顽强地生长着小灌木,倘若地势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必定长着浑身千疮百孔的松树,树底下落着厚厚的一阵松针,人踩在上面,恍如地毯般的柔软。假如到了春夏交替时节,一场雨过后,树底下就会争先恐后钻出粉嘟嘟的野生菌子来。如果捡起一块石头扔进灌木丛里,总会惊起一只扑楞楞呆头呆脑的野鸡,抑或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灰色野兔子。
千百年来,苏溪不知道什么是干旱,山上流下来的清泉终年不歇。泉水是苏溪人一辈子离不开的宝贝,灌田、洗衣,做饭、洗澡,任何一条小溪的水,随便掬起来送到嘴里,但觉甘冽清凉,沁人心脾。
唯有老鹰嘴例外,老鹰嘴是苏溪最高的一座山。扼住了通往苏溪各村的要道,仿佛像一口口袋的袋口,要往里面去,必须从袋口入。
老鹰嘴多石,而且是怪石嶙峋,山上无树,终年长满茅草,但到秋天,满山的茅草都抽出白花花的芯来,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场面倒也蔚为壮观。
老鹰嘴是座山,一座横亘在苏溪几辈子人心头的大山,它就像一道屏障,阻隔了外面繁华世界的诱惑,让一代又一代的山民,心安理得地守着一分薄田,过着拮据但舒心的日子。
我的到来,让苏溪有了走向外面世界的冲动。卢伊从更远的枫树坳到了大都市,奚枚竹已经成了半个城里人,即使是一辈子没去过大城市的马蓉,现在也与城里人一样,整年的袜子皮鞋穿着,这在习惯常年打赤脚的苏溪人看来,只有当年的地主婆,才会有这样的享受。
改变山民们的生活,让他们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这是我在来了之后一直的心愿。
徐教授举着一块石头喊:“洲舟,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也凑过去,在徐教授的手里,躺着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两个拳头大小,菱角分明,这与平常看到的石头,几乎没有两样。
周洲舟闻声过来,从徐教授手里接过石头,放在眼前仔细地看,又从屁股后抽出地质锤,敲了小半块,对着刚升起来的太阳光,眯着眼睛,定定的看得入了神。
我也跟着看,看了半天,没看出半点端倪,于是避开还不刺眼的太阳,蹲下身,从洼地里掬起一捧水,扑倒在脸上,顿觉神清气爽。
“陈镇长。”周洲舟的声音有些发颤,指着石头缝里一粒并不起眼的东西说:“这是什么?是金沙埃”
他的话引得其他人都围过来,争着要把石头拿过去细看。
本来站在坑边沿的钱有余腿一软,差点就要栽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
老鹰嘴工地发现了金矿矿脉,这个消息比长了翅膀还快,我们刚从坑底爬上来,就发现整个坑的周围围满了老鹰嘴村的人。
领头的还是赵德全,耷拉着一双布鞋,笑嘻嘻地看着我说:“陈镇长,这回你总不能抓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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