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投,不生崽,拿回头本来,他也没得意见。”
钱有余还是恨恨不平,拍着胸脯子说:“我的人关在拘留所几天,谁给他们赔偿?”
我陪着笑脸说:“我赔,好不?”
钱有余不相信地看着我,讥讽地说:“你拿什么赔?拿张脸来赔呀?”
我就有些气恼,钱有余你这人真不识时务!钱现在还在城关镇的财政账面上,没拿到手,就等于你只握着个刀尖,人家想什么时候抽刀就什么时候抽,到时候不说取你性命,让你千疮百孔还是毫无问题。
没有钱,建厂怎么建?设备怎么买?技术问题如何解决?市场营销如何打开?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告诫他说:“只要城关镇现在痛快把钱转到苏溪乡财政来,什么事我们不能忍一忍?现在把邓涵宇搞毛了,他扣着不给转,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做什么事?”
钱有余懊恼地叹口气,骂道:“没法啊,谁叫我们生在这块地方。我日他老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东风,就是等县委给我再行一个文,明确苏溪乡升级成为苏溪镇,有个镇的建制,我们就可以成立居委会,有了居委会,农转非的事就水到渠成。
郭伟兴致勃勃,安排乡秘书亲自去市里,找一家工艺精湛的雕刻公司,他要做一块苏溪镇的牌子,这块牌子,他是请了市委陈书记亲自题写的。
刚好与老鹰嘴村约定的三天之期到了,赵德全带着一帮子老头老太来了乡政府。
这次郭伟不避开了,亲自出面谈判。
赵德全眼巴巴地等着郭伟表态,郭伟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喝着茶。
“郭……郭书记,你看我也没办法,这些老家伙死不听劝,非得要来,我死了也阻止不了。”赵德全可怜巴巴地样子。
“哪你怎么还没去死?你死了看看,死了你,这些老人还会来?”郭伟沉着脸说,半眼也不看赵德全。
“我死了,谁来给郭书记出气呢?”赵德全嬉笑着,弓着身板,像一只大虾。
郭伟哭笑不得,骂道:“赵德全,这个世上也就只有你不要脸了。带着一帮子老头老太太,你想搞什么呢?”
赵德全不怕骂,依旧嬉皮笑脸:“壮劳力都要种田养家,万一被关起来,一家子人都会饿死。这些爷爷奶奶就不同了,他们反正没事干,正好到政府吃免费的饭菜。”
“赵德全,你就该死!”郭伟骂完后,自己笑了起来,指着我说:“你看陈乡长,人家为你这个破事,想了个好办法,你连烟都舍不得敬一根。”
赵德全就赶紧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来,毕恭毕敬给我递上来一支。
我接过来,含在嘴里,不想点。别人敬烟,不管好坏,先接是对人的尊重。抽不抽,自己看着办。一支烟,抽不死人!
“陈乡长,你想了个什么办法?”赵德全凑近我,我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阵汗臭味。
“办法倒有一个。我问你,老鹰嘴村除了月白嫂是吃国家粮的,还有谁呢?”我问,旁敲侧击。
赵德全想了想,摇摇头说:“除了月白嫂,还真没有一个。”
“这么大的村子,这么就没有人吃国家粮呢?”我问,不动声色。
赵德全叹口气说:“我们这些人,投胎没投好,都投在农民家里了,哪里还有国家粮吃。读书读不出,当兵当不出,只好一代接一代做农民,认命。”
“如果有个机会让你们吃国家粮,你会怎么想?”我进一步抛出一个诱饵。
赵德全愣了一下,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问我:“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们当工人,吃国家粮啊。”
赵德全狐疑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摇摇头说:“你开我的玩笑,我不相信。”
我装作很神圣的样子说:“郭书记为老鹰嘴村每家争取到了一个吃国家粮的指标,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愿意,老鹰嘴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吃国家粮的人。”
“真的假的啊?”赵德全被我说得一愣一愣,像个傻瓜一样六神无主。
“你以为我们国家干部会拿你开玩笑?”郭伟不失时机加了一句。
赵德全拍拍脑袋瓜子,盯着我们一字一顿地说:“如果老鹰嘴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吃国家粮的人,老鹰嘴村的所有事,全部你们说了算!”
“当真?”
“当真!”赵德全激动起来,我们的话似乎让他看到了光明和未来,与土地打一辈子交道的农民,做梦都在想着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能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农民!”
农民这个词,套在谁头上,谁就立马觉得矮人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