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谁也不得罪，方是在这世间的处事之道。“小娘子不妨稍坐，喝壶茶来，贫僧带你同去佛堂看看道场布置得如何？”

    红娘得到了长老肯定的答复，也乐得早点回去复命，现在小姐盯自己正紧呢，还是早些回去要紧。“夫人还等着婢子去复命呢，茶就不吃了，还是先行去看过了道场，婢子也好回去复命。”

    老方丈于是向张珙告了罪，领着红娘去了。张珙却是并没有像老和尚安排的那样回去搬家，而是就等在房里，看样子是还想要等红娘出来呢！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梨花深院正房里，莺莺正在经历一场急风暴雨。也就是崔夫人，正在大发雷霆。就像红娘之所以那么害怕崔老夫人，那可真的是事出有因的！这位老夫人平日里看上去慈眉善目又温文尔雅的，但是现在大发脾气的时候，可真是非常可怕。

    穷莺莺几生，都没有见到过发起脾气来这么“有力”的人。一是因为她的地位都是比较高的，没有什么人敢对她发脾气；二是，能够对她发脾气的人，实在是都很有涵养。所以在第一次面对这位夫人的口水喷头，崔莺莺甚至有些发呆。这种转变，简直就像是街头异人玩儿的大变活人呢！说好的那位德容兼备的夫人呢！？

    她刚开始开口说要换掉红娘的话，崔夫人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意见，反倒很开心自家女儿终于开窍了。崔夫人已经实在是看这个在自家女儿房里‘作威作福’的小贱人不顺眼了，（1）之前也不过是看在女儿面上，不去计较。其实她心里，才不愿意女儿出嫁的时候也带着这样一个狐媚子呢！到时候别说帮上什么忙了，说不得还会把姑爷的心思都拢走了呢！自家的傻女儿又是一向信任那丫头，说不得就要吃大亏了！所以，莺莺提出来这一点的时候，崔夫人还挺高兴的呢！

    但是接下来，崔莺莺试探性的话语，就让崔夫人立刻提高了警惕，什么叫‘思量前事，深觉大逆不孝，准备长久伴随青灯，替父诵经祈福。’什么叫‘亡人在地下因生时罪过在地下受苦，须得骨肉至亲在神明前代替恕罪，方能解脱’。尼玛！老贼秃和老身的宝贝女儿说了什么！？这样下去，勾得莺莺已经起了出尘之心，她还怎么可能安分的嫁到郑家去？都说宗教让人迷乱，导人向善是好事，但是真的全身心的信进去了，那可就糟糕了。对于小门小户的来说，这倒也无所谓。领了度牒，说不得还可以给家里省一口嚼用，但是自己这样的高门大户，真的出了个出家的小姐，那可就糟的不能再糟了！虽然不是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但也会被亲戚故交，甚至是乡邻们指指点点，切切查查的背后议论。更何况，自己家里面，现在全指望着莺莺的婚事翻身呢！所谓‘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听莺莺的话音，可真的是不妙的很！

    在这种情况下，崔夫人非常果断的决定，立刻用言语打击她，从根本上把崔莺莺的‘危险’想法扼杀在襁褓之中。所以，多少年了，藏起来没有使用过的泼辣天赋，一下子就都拿出来冲着崔莺莺去了。只把她骂得目瞪口呆，看来崔夫人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很反感的，只好曲线救国了，说不得，就要在哪一天真的自己直接开溜了。反正历史中那些仙人们，都是在家修着修着就自己‘回归’山野之间了。到时候自己想方设法给崔家一些凡间的富贵作为补偿吧！

    崔莺莺虽然觉得这样的做法是下下之选，但是现在很明显已经有了很厉害的拦路虎，也就只好这样了。所以，在崔夫人面前，莺莺倒是表现出了一些驯服，表示了自己不会再瞎想了，请母亲恕罪则个云云。

    而另一边，红娘刚刚走出佛堂，准备回梨花深院去，就在拐角之处‘碰上’了张珙。张珙见这红娘，其实心里也痒痒。你说那倾国倾城貌的小姐身边，势必也有个粉面朱唇的美丫头。这红娘端的是长着一张伶俐风流相，张珙在心里不由得叹道：“若共她多情小姐同栾帐，怎舍得她铺床叠被？”一时间又从红娘身上，想到了莺莺的玉人模样，不由得痴了。红娘本就对张珙存了一桩心事，现在又被他拦在了这里，心中又羞又恼，便道：“先生万福！”就欲先行离去，哪知道张珙却又突然清醒过来，拦在了她的身前。“小声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岁，并不曾娶妻”

    红娘一口气好没噎到：“却是谁问你来？！先生好没道理！”想来张生也是还惦记着自家小姐呢，她可不能招惹这个家伙，若是被小姐夫人知道，真的要被揭一层皮了。但是她要走，张珙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探听崔家小姐的情况，哪里能轻易放了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

    1此句中小贱人略带贬义，与红娘对崔莺莺的姐姐叫法一样，都是来自于王实甫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