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晦,浸透了墨色的层云压在巍峨殿宇之上,有雨将从东方而来。塌前的琉璃灯“哔”的声,爆开个烛花,耀眼的火光高高窜起,将床上那一抹血迹照得鲜明刺眼。
傅诤的眸中映着跃跃火光,却静得好似泠泠深夜:“陛下,是哪里受伤了吗?”
“不用你管!”角落里灰扑扑的“包子”动了一动,似是恨不得贴进墙缝里。
“……”傅诤没再和她讨价还价,屈膝跪在床上,直接了当去扯岑睿的被子。
岑睿从早上起来便处于极端暴躁、谁来砍谁的消沉情绪之中,通身浸在冰水里的冷,小腹还隐隐坠痛。当摸到中裤后的冰凉潮湿,天登时塌了。她虽从小被作男儿放养,但和龙素素处久了,懵懵懂懂也晓得点姑娘家这方面的事。
身上的被子一拉,岑睿顿时如五雷轰顶,使劲扭着身子,奋起反抗。
傅诤铁了心要把她从被子里给剥出来,拉拉扯扯,眼看藏不住了,岑睿被逼得心急,瞅准了傅诤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有点重,傅诤轻嘶了声,青筋在额角一跳,也上了火。强行钳住岑睿的双手,扬手掀开被角,将她给拎了出来。
烛火明亮,雪白的中裤上渗出片鲜红。再一看岑睿羞愤欲死的神情,傅诤一愣。
岑睿逮着机会,钻心剜骨地瞪了傅诤一眼,嗖得又钻回被中,重新把自己团成了个球。背对着傅诤,闷不作声。
先前种种怀疑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傅诤淡淡道:“陛下这是要躲一辈子么?”
心惊、羞赧、后怕、懊恼,百般滋味化成岑睿嘴边一句:“你会揭发我吗?”
傅诤良久没有回答,岑睿急得心慌,忍不住扒拉出一个脑袋望去,正好碰上傅诤若有所思的眼神。
傅诤看着担心受怕的岑睿,叹息道:“臣在想,过了这么长时间,陛下依旧无法无天。臣该怎么办呢?”今日之事碰巧被他撞见,若是他人,不知要酿成怎样的滔天大祸。
岑睿吸了吸鼻子,带着三分委屈为自己申辩:“我不是有意隐瞒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我又没想到我老子会把皇位传给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可陛下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傅诤锋利的目光锁在她面上。
岑睿一噎,为他肃穆严厉的语气慑得说不出话。
傅诤的瞳眸似鸦羽暗沉,俯下身子,指尖掠过岑睿平整光滑的喉咙,一触即离。平而冷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拂过岑睿的面:“臣给陛下一条路走,陛下也只有这一条路走,继续伪装下去。”
岑睿万没想到傅诤会说出这句话来,双唇启开又合上,混乱的思绪沉淀少许,道:“你会替我隐瞒?”
“会。”傅诤没有片刻犹豫。
“我不信。”岑睿回的比他还快。
“陛下至今还没有明白一件事吗?从先帝把您托付给臣的那刻起,陛下与臣便站在了同一艘船上。这条船如果翻了,落水不仅是陛下,还有臣。”傅诤平缓地陈述:“我是陛下你的首辅,你欺瞒了天下人以女儿身做了这个皇帝,天下人会认为我这个首辅毫不知情?”
他稍停了停:“陛下现在除了相信我,无路可走。”
岑睿注意到他话中换了称呼,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他说得确实不错。以傅诤的立场,将此事宣扬出去,对他有害无利。她被拉下帝位,燕王继位,必定不会再给傅诤现在这样的权势地位。可……
可傅诤表现得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在瞬间接受她是个女子的事实,一点惊奇都没有。她心里空落落的,着不到边。
在岑睿抱着头纠结矛盾时,傅诤已退立起身子,低咳了声:“陛下先清理干净吧。”
这回岑睿连脖子都红透了,又挪进了床里面,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傅诤看她百般不愿下来,自行往平时搁置衣物的橱柜走去,转回时手里已多了一叠衣裳,撩开一小角帐子,递了进去。
岑睿磨蹭着凑过去,一看,最上面的是件亵裤,崩溃了……
傅诤合上寝殿的门,来喜公公急匆匆地攀上前:“首辅大人,陛下怎么样了?刚刚朝里还派人催呢。”
回头看了一眼,傅诤道:“陛下身子不适,你传个话给殿中丞,告知百官,今日休朝。”想了下,又吩咐了句:“陛下才睡下,别让人进去扰了她。”
来喜嗯嗯点头,自言自语道:“又不适?要不要请张太医来看一看?”
傅诤步子一顿:“我去好了。”
“哎?”来喜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傅诤紫色的朝服消失在了廊角。
前段时间闹瘟疫,太医院也是忙了个人仰马翻,宫里要伺候的主子不多,很多人被遣去帮京医署配药看方,连张掖这个副院判都不例外。现在得了闲,老太医们利用时机请假回家休养生息,胆小不经事的新手留在院中抱着药杵互相忽悠。
张掖坐在堂中听着外面的谈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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