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去处?!废帝的目标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关西!”
“究竟是哪条路!?”
“从相州往西去,路能有几条!?”
“是老种当初渡河后的那条?”
“总不至于先南下渡河走开封道,又或是再从太原借道罢!”
当然不可能。从太原借道,赵桓和李纲做的蠢事已经传遍了军中,料想他们不会再蠢一次。而南下渡河,大河南面便是滑州和开封。那名退了位的皇弟尚有上万兵马盘踞在开封
“谅废帝也没那个胆子去招惹!”
计议一定,邓广达便唤起骑兵指挥的指挥使,命他远远绕过相州城,而走西侧五十里的林虑县,轻骑追击,直插卫州。听着三百名骑兵带上上千匹战马,一阵轰隆隆的蹄声由近而远,奔雷一般的冲出磁州城,邓广达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轻松的神色。
他相信自己的部下该知道怎么做。老种虽强,但他麾下的三千西军骑兵刚刚遭逢大败,听说只回来了一半,其中还多有伤亡。若是三百名一人三马的精锐轻骑兵,会跑不过一群马力消耗殆尽的败兵,那在躺在天津城外的京观里的那些女真人,怕是都会睡不安稳了。
不过三百骑兵虽去,邓广达仍是不能放心,相州往关西三条路。太原道废帝无论如何不会再走,卫州道也已派人去追,剩下的开封道,至少要派人去看一看。
犹豫了一下,却又找来营中带队的斥候骑兵,从怀里翻出一块令符“徐庆!你带着你那一队去安利军打探一下,如果今日有大队人马从那里过河,你们也跟过去,请东京城里的那位派出点人手来帮忙追击。”
两队人马一走,邓广达心中再无挂碍,轻松笑道:“明日且去相州看看,说不定那废物还在城中。”
洪武元年四月初五,辛丑。
相州。
刚过午时。守在相州北门的士兵便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尘头大起,而大地的震颤也随之传来。
“好快!”
收到消息,急忙赶上城头的种师道倒抽一口凉气。竟然两天行军四百里,郭立派来的这个疯子,难道不要命了?但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队列,本想趁着敌人远道而来,出城迎击的念头却越来越少,很快便烟消云散。
这哪是急行军四百里会有的样子!
他看看左右,城头上的守兵都跟他一样,对那支气势汹汹而来的精锐一片震惊。
“快请陛下上城慰军!”种师道忙低声命道。赵桓和李纲才走了半天,还是有可能被追上,无论如何一定要拖上两天。
一张黄罗伞升上城头,万岁的呼声也在城墙上下响起。天子亲临,被吓走的士气,一下又回复了不少。
而城外,前日从相州城赶来传递情报的信使放下了望远镜,转身对邓广达摇了摇头。
邓都指的一张脸立刻挂得老长,冷哼道“娘的,原来是假的!”
“都指,收军罢,绕过城向南追!”参谋长曹观立刻提议。
邓广达看着自己的参谋长,就像看个白痴,他再自大也没胆子把后方暴露在拥有近千骑兵的老种眼前“老种就在后面!”
“俺也只要他追出来!”
邓广达随即领悟,点头冷笑。
种师道只看着城外的敌军在一声号令后,全军重新起步,越过城池,径直向南而去。
“大帅!他们不像要围城的样子!”
身边的亲信部将,当日从太原城下逃出的杨志,出言询问种师道。
“再看看!”
种师道摇了摇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
但就在种师道的犹豫中,却又有十几名东海骑兵奔到城下,在弓弩的范围之外放声大喊“城中的皇帝是假货!”
一句话连喊了三遍,都是大嗓门的传令兵,声音之大,城头上下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遭了,露馅了!’种师道大惊。
城头上也是一片大哗,人人开始盯着黄罗伞下的那名冒牌皇帝。真货假货其实差别甚大,但种师道就在旁边,他的威望却让人不敢确定,但疑云却在每个人的头脑里打着转。
不过是说话间的事,数千龙骑军已然绕过了北面城墙,从城外官道向南疾行,先头部队甚至已经越过了南门。
“他们是要南下!”杨志已经确认,再次出言提醒。
种师道一声长叹,废了半天的气力使的计策,没想到一个照面就已经被戳穿了。“出城罢!”必须将他们拖住。
在城中点起数百兵马,皆是种师道仅存的关西子弟,随即打开了南门。而城头上一片相州兵摇旗助威——种师道对他们的要求就只有这些。
南门一开,东海军行军脚步立刻停下。一声鼓响,前军转后军,后军便转为前军,阵型变换如行云流水,以种师道眼光之老辣,竟然也没有找到任何一处可以突击进去的空隙。
两军遥遥对峙,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
种师道对此求之不得,就算对面的敌军攻来,他也可以退回城去,但邓广达却没耐心去等。将军务交给副手和参谋长,自己却纵马来到两军中间。
“某乃天津总督帐下龙骑二营都指挥使邓广达是也,恳请种老相公出阵面谈。”
邓广达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又是一连三遍。种师道心中纳闷,这是在玩什么花样。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上前去搭个话。
不过种师道老奸巨猾,并没有孤身上前,而是叫了身边武艺最高的杨志跟着前去。
七十多岁的老家伙带个随从来说话,总不至于会害怕罢?!若是那个邓广达不敢一人,他的气势可就被压下去了。
邓广达并没有从后唤人上前,甚至回首阻止后面的骚动,只单人独骑看着老种和杨志前来,在马上抱拳一礼:“邓广达见过相公!”
“久闻将军大名!”种师道也回了一礼,随即便问道“不知将军请老夫过来面会,不知为了何事?”
邓广达毫不犹豫,极干脆的说着“只想请种老相公降了我家官家!”
种师道白眉一轩,正待发作,一旁的杨志就已经将刀抽了半截出来。
邓广达对杨志那张阴阳脸和手中长刀视而不见,却盯着种师道:“官家有命,今次南下相州,若是遇上的是废帝,无论死活都要捉住。但若是逢上的是种相公你,那就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就是让老夫投降?”种师道冷笑问着。
“老相公若降,以相公的名头身份,到了朝中少不得照样还是个相公,日后俺也是要向相公你磕头的。”
邓广达是扬着脖子在说话,并没有半点劝降时该有的恭敬。
种师道自十六从军征,军中六十年,性格老辣圆熟,心思深沉细密。但他毕竟久居高位,邓广达的模样,却是让他有些恼火。以他的身份地位,资历名望,东海赵瑜见了,照样得道个‘老’字;金主吴起买面前,说不得也要降阶相迎。区区一个指挥使,敢在他面前拿大?!
“老夫若是不降呢?”他厉声问道。
邓广达呵呵一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相公你自回关西,俺继续追那废帝!”
种师道脸上的惊奇再也遮掩不住,这算什么条件?
邓广达继续解释:“相公在关西德隆望重,抵御西虏也是劳苦功高,官家也不愿看到老相公为个废帝而殒身。若是老相公在我军这里有什么损伤,关西儿郎必以我为寇仇,快活的只会是西虏和金虏。我家皇帝心怀天下,关西也是大宋治下,官家自是不愿日后入关中时,关西子弟损伤太重。”
好大的口气!
“老夫若是两样皆不愿呢?!”老种声音更厉。
邓广达咧嘴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种师道身后的近千关西骑兵——在他眼里,那就是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