渍过后,街市上也多有贩售,橄榄球的名字就来自于此——这两项赛事与马球比赛一起,成为大宋鼎足而三的最受欢迎的球类运动。
“又不是军中,哪人消耗得起铁甲和战马。就是足球!”史正志抬头看了看天色“如果现在去驿站放下行李,就向城西的球场去,还来得及赶上今天最后的一两场比赛!”
“去!去!当然要去!”十几个少年一齐喊道,一下忘却了身上的疲累。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样种类繁多的娱乐活动,整个大宋都对这些激烈的比赛活动而疯狂。当大宋的军队出现在哪里,哪里的人们就会爱上同样的运动。
去了驿馆卸下了行李,又安顿好坐骑。史正志就带着赵伯铭等人一起往城西的球场赶去。伊州的球场本是驻军军营的校场,只是在比赛日中兼做球场使用。
向看场子的检票员亮出了军衔牌,史正志等人得以免票进入军营中。军营内。偌大的校场中人头涌涌,抬眼看去,可能半城的人都涌了进来。校场中热气蒸腾,有无数人在呐喊。看着拥挤的人群,听着震耳欲聋的噪音,赵伯铭这些少年都有些发楞,他们没想到在远离中土的地方,还会有人对足球这般疯狂。这种情况下,怎么挤进去看比赛。
史正志是识途老马,却是胸有成竹。他领着小鸭子们,在人群的缝隙中东绕西绕,绕了一番后,竟然坐到了球场中的指定席中。
在少年们敬佩的目光中,史正志得意得大笑:“我们是大宋军人,到哪里都是有优先权的。这指定席就是专供驻军将士使用。只要表露身份,要做过来很容易。”
“安静点,看比赛!”坐在前面的一个士兵不满的回过头来,嚷嚷了一句,又回过头去盯着赛场中。
史正志有些尴尬的笑笑,却也不多说废话,与他的学生一起沉浸入不知对手双方姓名的比赛中。
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一名球员带着皮球向对方的半场跑去,却不意被人从身后铲翻了在地。他在地上连着滚了几滚,抱着腿惨叫着,血水已经洇了出来,白色的绑腿上红了一块,但裁判却视而不见的跑过去。
众少年看得倒吸一口冷气。要是在京中,这样过火的动作至少一个黄牌警告,运气不好就要红牌出局。参加联赛的各球社选手都是各家的钱树子,这样一脚让人躺下半年三个月,肯定不会被轻易放过。而要想看到更为激烈的比赛,只有戴着防具的橄榄球和马球。
不过在高昌这里举行的比赛,却没有中土那么多的顾忌。两队球员下脚重,手段狠。赵伯铭等人坐下还没半小时,就已经有三个球员因伤退场了。
“真够疯的!”宁易摇着头。
史正志解释道:“那是因为只要在比赛中表现出色,就会被招募入军中!虽是番军,但却有很大机会积功升入汉籍。只要在军中卖上十年命,出来后最差也是个地主,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国之君。如今的天下,还有比当兵吃粮更好的活计吗?哪会不拼命!?”
陆游感叹着“过去是赤佬和贼配军。但如今却是万人追逐,这世道变得可真快。”
过去的百多年间被天下人视为贱役的从军,如今在大宋是与进学做官一样让人羡慕。‘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提起了。
现在的陆军分为州郡兵和野战军两个系统。其中州郡兵只有三年服役期,用来镇守本郡,薪资也只有很少的津贴,往往招收的是各地还没有成家的十六到十八岁的年轻人。其中的大部分会在服役期满后,带着在三年时间内学到的知识离开军队。只有少数在军中表现出色的士兵,才会被推荐入野战军。
虽然大宋号称强兵百万,但编制中职业化的野战军加起来只有二十二个营,人数甚至没有超过十万。就算加上四大舰队和海外港口的驻屯军,也不过二十万人。这二十万都是可以在复员后获得一片土地的职业兵,他们的服役期一般长达十年以上,却不会超过二十年,而薪资也都是超过世间平均水准的高薪。
有这样的制度yin*,普通的州郡兵都有无数人抢着去,就算不能被推荐到野战军中。但一旦完成服役期复员归乡,海外的各个藩国也都会蜂拥而来将他们好生请去,在那些藩国中分到的土地并不会比野战军的退役士兵少到哪里。同时,秉承旧日的传统,军中都有随军学校,复员的州郡兵在军队里一般都能拿到小学的毕业证书和一定的技术,就算他们不去海外藩国,在家乡找个体面的工作也不难。
自从成军以来,北宋的军队从没有遭受过失败,士兵们的战损也微乎其微。低风险,高收入,高保障,高福利,三高一低,比起其他的职业,当兵已经算得上是普通人最好的选择。高昌的番户对此趋之若鹜也不奇怪。
“所以年号叫洪武啊!”坐在前面的一名伊州守军士兵接上了话,他仰起脖子将手上扁酒壶灌了几口,哈出一口酒气“这日子过得才叫痛快,多亏了当今的赵官家!”
赵伯铭笑得很开怀,心中也感到与有容焉。自他今次随队离开北京之后,行走了近万里,见到无数人和事。但凡下层的百姓,少有不说他父皇好话的。免税、免役,天下的百姓是一面倒地支持赵瑜的。
而且因为在过去的百多年里,大宋总是处于北方铁骑的威胁之下,赵瑜在北方犁庭扫穴,将蛮族一网打尽,号称‘不使子孙再受胡儿欺’,要‘一劳永逸’,使大宋‘千年无患’。打开报纸,总能听到远方大军胜利的消息,行走街上,却感觉不到战争带来的损害。娱乐丰富多彩,生活更加富足,百姓们哪能不崇拜和感谢这样的皇帝。
倒是士大夫阶层,现在却旗帜分明的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早年跟随赵瑜起家,他们是如今国政的利益获得者,都是双手赞成如今的政策,为之鼓吹宣扬。但更多的旧朝士大夫,却不喜这样的变化。军人和商人地位的提高,代表着他们地位的失落。
这些在新朝中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失败者,用着仁和礼来攻击如今朝堂,他们虽然已经失去了许多话语权,但百多年来的积累,让他们仍能在国中掀起了一番浩大的声势,甚至太子身边都有这些人的身影。
虽然赵瑜的政权稳固,支持者形成了稳定的利益阶层。但最大的问题是如今分封太快,许多功臣都离开了朝堂,现在在朝中的底层官僚,有许多都是与旧朝士大夫们互相呼应。而军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受到了他们的蛊惑。
就如今次带队的史正志史教授,他在西域十数载,走遍了陇右,也曾经在番军中做了军官——就算是番军,也没有一个外籍番人能成为军官,都是底层的士兵——结识下不少异族友人。所以他对视蛮夷如禽兽的观点一向嗤之以鼻,故而对如今的对外政策私下里也多有批评。
赵伯铭觉得有些可惜,他的这位老师的才能卓异,不然也做不了军学的教授,但立场的问题,却让他无法再进上一步。若是史正志在军中宣扬这样的思想,那就不是进步的问题,而是被赶出军队甚至异地编管。
下半场的比赛也已经到了尾声,比分踢成了四比四,两队的支持者,在疯狂的为他们的球队助威。而球员们也在为胜利,为一个参加军队的机会而卖力奔跑。
看着这些不知疲倦的番人,赵伯铭安了些心。至少在陇右百姓的心目中,这些异族之民也是认同了汉籍与番籍的差别,为了汉籍不惜效死卖命。
赵伯铭回想起在他出来之前,曾听说他的父皇已经准备通过报纸展开一次讨论,用民心来压制蠢蠢欲动的士大夫们,同时,也是向他的皇兄表明态度。
他的大哥就是太过心软了,或者说是同情错了方向。虽然并没有跟父皇唱对台戏的念头,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太子的立场不可能不影响到天下政局的变化。
当然了,这对他这个做弟弟的来说却并不是件坏事啊哨声响起,比赛结束了。在结束前,穿着蓝色队服的球队打进了致胜的一球。赵伯铭微笑着,与他的同学们一起站起来,向着胜利者鼓掌致意。
比赛,旅行,时局,未来,一切其实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