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长歌一路上都在催司机开快点开快点再快点,瞧那态度,似乎是恨不得自己扑上去把方向盘抢过来似的。
刚到家门口,他甚至还没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来朝里面冲,把司机吓了一跳,要知道,如果把黎少爷摔到,那他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够赔的啊!
大门是敞开的,想必来人是已经进去了,还没到客厅门口黎长歌就看见了一帮黑衣人。这些人他实在是太熟悉了,黎家培养了几十年的属下,每一个都是忠心耿耿追随着当家的,难道是父亲来了?!想到父亲的残酷暴戾以及手段,黎长歌猛地打了个哆嗦。
琴伤!
黑衣人们并没有拦住他,想必是父亲下的命令。黎长歌压抑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踏进客厅一瞧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影,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你?”
“是我,怎么,这么久不见,你难道把我给忘了?”身着优雅白色长裙的女人从沙发里站起来,乌黑的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地披散在她的背上。“别忘了,我们曾经差一点就踏上婚姻的殿堂了,亲爱的长歌。”
“杨纨,你怎么会在这里?”黎长歌蹙眉。“我父亲呢?”
“你说黎先生啊”杨纨若有似无地朝楼上看了一眼“也许正在享用你的小美人儿呢。”
黎长歌神色一变,正要冲上楼去,却被杨纨挡住了去路。“我可不许你去坏顾先生的好事儿,长歌,别告诉我你以前是为了个妓女不爱我,现在还是为了个妓女要和顾先生作对!别忘记是你亲口答应我们的婚事的,最后把我丢在婚礼上的人却也是你!”
“我们各取所需,互不亏欠,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不正是你想要的?”黎长歌冷笑一声,完全不复平时的温文尔雅。“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们解除婚约的事情并没有在报纸上登出来,逃婚是我的过错,但是你别忘了,你的父母以此已经从黎家得到了多少好处!怎么,已经得到物质补偿,现在你还不满足,想来拦我的路?”
杨纨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黎长歌,从来都没有!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态度跟人说话!难道那个妓女在他心里就是那么的重要?!情急之下,冲动的话脱口而出:“你迷上了这个妓女是不是?那你难道忘了那个因为你死掉的妓女了吗?还是说你的口味独特,就是喜欢这种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
黎长歌眯起眼“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就真的不会动手,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诋毁她们俩的话,你就该小心你的家庭了。”说完走过去,理都不理还因为这个耳光而捂着被打地方发呆的杨纨,一把推开碍事的人,直接冲上楼。
大力踹开卧室的门,入目的一切让黎长歌目眦欲裂!
琴伤的四肢被分别绑起来,柔软的身体赤裸的呈现在蓝色的大床上,她被迫跪着,凌乱的长发在大床上披泄开来,雪白的胴体颤抖着,双手被捆在头顶,而被绑在一起的双足则不住颤动,十个可爱的脚趾头不时地哆嗦着,娇嫩的私处水意潺潺,而正慢条斯理用手指恣意玩弄着她的,不是他的父亲又是谁?!
完全没有考虑,也不记得那是谁,只用力一拳挥了上去。霎那间黎长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大脑像是要被炸开了!很久很久以前,当父亲把他玩弄樊心爱的照片扔到自己面前时,脸上那轻视而又不屑的笑容在他脑海里不住回荡,他说她是荡妇是婊子是妓女,根本不值得黎家的继承人为之神魂颠倒,而父亲证明的方法,就是把她当成最下贱的肉畜来把玩!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宝贝、他的爱人?!
琴伤说不出话来,她的嘴里被塞着一块布,但却神色凄楚,眼角眉梢,都是认命和绝望的痕迹。
当年父亲把她压在身下凌辱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等他来救她,等他带她走?
可自己总是让她失望,不能带她一起去美国,不能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在她身边,不能保护她,甚至在回来后还残忍地跟她说不要再见面!
“黎长歌!你疯了吗?!居然这样对你的父亲?!”黎先生一手隔开攻势,心惊的看着黎长歌眼底泛着的血丝和杀气。他是真的想杀了他!杀了他的父亲!
黎长歌没有说话,依然步步紧逼,他的身手不如狐狸眼,但也不差,黎先生虽然也有自保的能力,但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他聪明的知道儿子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不可能对自己手下留情,想活下来就只能利用一个人。
借助黎长歌的拳头,他灵活地翻到琴伤身边,单手扣住她的喉咙,问:“长歌,你确定还要打下去吗?”
拳头在他鼻尖三公分处停下,黎长歌瞪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的说:“放,开,她。”
“如果我说不呢?”黎先生故意在手上施加压力,琴伤的脸色开始发白。
“你尽可以试试看,我会不择手段杀了你。”弑父!
这个疯狂的想法在黎长歌脑海里不住回荡,杀了一切伤害她的人,毁掉所有让她失去爱和幸福的人!所有人都要杀杀杀!黎先生明显被吓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来成熟冷静的儿子会因为这么个妓女变得这么疯狂和不理智,这让他怎么放心把黎家交给他?!“长歌!”他厉声呵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身为黎家的继承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鄙夷地看了一眼怀里的琴伤“还只是为了个妓女!”
黎长歌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专注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人毛骨悚然。“我说,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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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伤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哪怕是试着挣扎也不曾有过。她只是安静地被黎先生钳制着,眼睛一片雾气,似乎带着泪光。黎长歌的拳头越发握紧,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就像是孤注一掷,完全不管黎先生会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而对琴伤下狠手。
没关系,都没关系的,她就算死了,他也爱她。而且这次他绝对不会再离开她,不管生死,他都要陪着她。
黎先生明显被儿子的这种疯狂吓到了,由于琴伤四肢被缚所以他没能后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长歌走过来,捏住自己的手腕逼迫他放开,然后再看着琴伤被抱入怀抱。
“没事的,别怕,不要哭”先前还一身戾气的黎长歌,在看到琴伤流下的泪之后心痛如绞,他颤抖着抚摸她的小脸,想帮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别哭”他不喜欢看到她哭,一点都不喜欢。每一滴眼泪都像是刀子一般落在他的心底,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怎样地伤害过她。
怎么能不信任她呢?怎么能离她而去呢?每每想起曾经的自己,黎长歌都恨不得能有把刀直接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琴伤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在黎先生带人强行进来的那一刻她就隐隐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所以也并没有多少反抗,反正她就是这样的命,生前死后重活,任人欺凌。她早就已向命运屈服,对于明天到底如何,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就是这样,却在黎长歌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心潮软成一滩。
这世界上还有人爱她的呀,还有人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也许上帝并没有彻底将自己抛弃?她眨眨迷蒙的泪眼,用被捆绑的发红的手腕搂住黎长歌的脖子,脸庞埋入他的颈窝,声音轻轻巧巧带着哀求:“让他走,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黎长歌摸摸怀里爱人的长发,用自己的外套将她包住,然后抬头注视着父亲:“你听到她说的话了。”
黎先生还待再讲话,黎长歌冰冷刺骨的声音却又传来:“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黎家人,我自愿退出黎家,终身不再后悔。”温柔地以指将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我今天放过你,因为你是我父亲,但如果如果再让我看见或者知道一次”他没再往下说,但彼此都知道话里的意思。
向来温文理智的儿子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还说要离开家族,不得不说,这的确让黎先生大为意外。可他只有这么一个继承人,怎么能让他离开呢?再说了,黎家现在大部分的事业都由他掌控,即便自己可以重新接回来,却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上手,期间又难免会有不安分的跳蚤捣乱,无论如何,长歌绝对不能置黎家于不顾!“长歌!”他厉声呵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就为了一个妓女,你就不管你妈会不会伤心?!”
母亲会不会伤心?黎长歌笑了:“等父亲你不在外面养情人的时候,也许妈她才会真的开心。”她早就心死成灰了,眼里心里只有丈夫的她,又怎么会在乎他这个儿子的死活?也许对母亲来说,自己这种为了爱情趋于疯狂的行为还会给她以共鸣,又怎么会伤心?
“你──”黎先生为之气结,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视线落到琴伤身上,便故意恶意道:“你现在说的挺好,可你确定对你怀里这位不是移情作用?她知道你之前也喜欢过一个妓女吗?你能抛弃之前那个,就不会抛弃现在的这个吗?长歌,你是要继承黎家的,我希望你能够理智一点,不要像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小子,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分不清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于黎先生的话,黎长歌报以轻笑:“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他把琴伤抱起来,那张肮脏的床他是不会让她待的。“我不应该意志不坚,不应该在你的煽动下答应跟杨纨结婚,更不应该抛弃她十年之久,而现在不会了。”只有她是最重要的,是他唯一,也是他的全部。
琴伤定央央地凝视着他,一副想笑又想哭的表情。
“我对她不是移情,我只是爱上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抛弃她了而已。”抬头,温柔变成冷漠。“父亲这么聪明,肯定也不想跟我和潘朗同时为敌,她是‘黑猫’的人,再加上我和潘朗,父亲应该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黎先生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没说出话来。他骄傲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可今天他却尝到了挫败的滋味,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区区一个妓女,这让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正待发难,突然听到一阵响亮的掌声,回头一看,竟是潘朗。他倚在门边,脸上带着笑,看不出真实情绪,一张嘴巴像是淬了毒:“啧,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哪,不喜欢儿子的女友,父亲亲自上阵凌辱拍照,这倒是个好题材,黎先生以为如何?”慢吞吞朝里面走,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击掌:“啊!忘了说了,黎先生,这栋房子里可是到处都有隐蔽摄像头的,我亲自装的,你的那些废物手下可找不出来。”言下之意就是:你所做的一切都被录了下来,只要他想,他就能毁掉黎家的清白声誉。
想也知道黎先生有多么在意“名声”这两个字,否则他又怎么会在外面养情人养了三十几年都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呢?爱面子的人就是有一点不好,看得太重,经不起打击,而偏偏抓人把柄是某人最拿手的。
走到黎长歌面前,低头亲了琴伤一口,狐狸眼的拍拍身上的灰,不无遗憾:“害得我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还没能把姓顾的那小子揍死呢!”也罢,就先留他条命,他们慢慢玩。
反正时间多得是。
抬头再看黎先生,见他还不走,便笑道:“黎先生还留在这,是想在这吃午饭?”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秒钟。“倒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时间长了我会迫不及待地去观赏那带子。”
黎先生握紧拳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恼羞成怒的冷哼一声,夺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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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先生走后,狐狸眼到更衣室拿了件睡袍把琴伤重新包住,道:“嘿,我不得不说,你老爸真是个混球。”
出乎意料,黎长歌不仅没有反驳甚至还附和了他的观点:“你说的没错。”
“所以对这个混球你打算怎么做呢?”把琴伤的双手抓起,温柔地穿过袖子。“我可不认为他会善罢甘休啊。”一般而言,越自负的人越是不甘心失败,如果失败了,那也绝对不是他的错,并且,一定会找到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然后对让自己失败的人不择手段的报复。
那些位高权重自命不凡的人尤其。
“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小心。”黎长歌将腰带系好,摸摸琴伤的脸蛋,安抚地亲了一下。“你不必担心,除了黎家,我早就在十年前开始着手自己的事业,如今虽然没有黎家和潘家这样大的规模,但是联合起来,顾氏也不是对手。”想想也真是惊险,如果当年不是因为爱上心爱,他也不会想要脱离家族,然后在美国的时候用学习之外的时间没日没夜的工作,而这一切终究没有白费。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幸福快乐,那都是值得的。
“那样最好。”狐狸眼耸耸肩,他和黎长歌是面对面的,所以看得到门口,只见他脸上那一向挂着的邪气笑容猛地消失,转而变成一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表情:“我觉得你还是先小心一下你身后的那位好了,你觉得呢?”
回头一瞧,赫然是杨纨。黎长歌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为什么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美丽的女人满脸的正大光明。“我当然要来看看,能把我的丈夫抢走的妓女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她脸上带着刻骨的恨,可语气却无比轻柔,轻柔地令人毛骨悚然。对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是比被抢走了男人更令人疯狂的呢?
黎长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的丈夫。而且我也说过,你从我这里得到的,足以补偿你和你的家族所损失的一切。”而世界上就是有人不满足。
“我说小姐,你要真想叫姓黎的对你心怀愧疚,首先你不能拿人东西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是,你既然拿了,就说明你接受了物质补偿。你既然接受物质补偿了,还在这里吠个什么劲儿?还是洗洗睡吧,啊。”把琴伤从黎长歌怀里接过来,狐狸眼微笑着讽刺。他说话向来是一针见血,直扎人心窝,不让你吐血誓不罢休。
果然,杨纨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讷讷了半晌说不出话,想来是这个受害者的身份被揭穿了,顿觉无措。
她是真心爱黎长歌的,只是爱的不那么纯粹,除了他本身的品格之外,还有那些附加价值。比如说容貌,身家,以及聪明的大脑。而此刻,从黎家得到的那些却成了彼此之间的绊脚石,这叫她怎么能甘心?可是还回来她是愿意的,爸妈却一定不愿意!对于自己没有顺利嫁进黎家,他们已经十分震怒了,再让他们把得到的吐出来以赌一把能不能重得长歌的青睐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难道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是真的爱他!
琴伤在狐狸眼怀里昏昏欲睡,她努力眨着眼睛想让自己更清醒,但却敌不过睡意。现在她已经不再做噩梦了,所以也不排斥睡眠,但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黎家人能找来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狐狸眼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示意黎长歌一起出去,衣服用具什么的都可以再买,狡兔三窟,他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呢。“乖乖睡吧,咱们搬新家去。”嗯去哪儿好呢?感觉独立别墅和公寓都不怎么安全的样子,那不如去酒店先住几天,把这些事情一并解决之后再换房子好了。心里这样想,但他并没有对黎长歌说,毕竟还有个外人在场呢。潘氏旗下什么都不多,就是酒店多,在自己的地盘上总会更安全吧?
这么一想貌似还真算是个好主意。狐狸眼满意的点点头,抱着琴伤先走了出去,剩下黎长歌拿起自己的外套从杨纨身边走过──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可杨纨却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在黎长歌经过的时候,她一把捉住了他的外套,但令人惊讶的是黎长歌却猛地松开了手,任由那外套被她揪在手里,不要了。杨纨彻底愣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黎长歌走出自己的视线,就像是当初他扔掉手里的戒指,脱掉新郎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堂时一样。原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要她的啊!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不要她!
那个妓女有什么好?他为什么会宁肯喜欢一个妓女也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难道说她连一个下贱的妓女都比不上吗?!这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空荡荡的房间里,杨纨蓦地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潘氏酒店离现在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因为全球连锁,每个城市几乎都有好几家占据着最繁华最具商业价值的地带,赚到的利益自然也无法用数字来衡量。狐狸眼亲自开车,他没有带任何保镖,因为那些所谓的优秀保全人员没有一次能够真正保护他的宝贝的,还是由他自己来好了,那些蠢货守着门口就行,睁大眼睛不让一只苍蝇进来,这么简单的任务他们如果还办不到,那就真的需要回家吃自己了。
打开总统套房的门,里面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和家里也差不了多少。狐狸眼是个喜欢奢侈豪华的人,简单的说,就是喜欢花钱,花的越多他越开心。
琴伤打了个小盹儿,被放到柔软大床上的时候醒过来了,她稚气未脱的揉揉眼睛,入眼却是一片陌生景象。“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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