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体受创下,胎儿强韧的生命力,稳若章鱼的吸盘,紧紧附在子宫内壁,没被这次的撞击扯断与母体相连的脐带,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开始。
母亲是直接接收福气的媒介体,孩子则是间接吸收福气的享受体。
第一福是口福:病房里堆满了水果、人参、燕窝等各式高级礼盒。第二福是身福:像怀了皇子的正宫娘娘,躺著被伺候。第三福是心福:外公的关怀、芸芸的和善、以婕的友谊、家人的慰问,还有最重要的是宋展鹏的温柔,使她感动得梦里都会笑。
她想,这些一定是父亲和母亲给的庇荫。正所谓善有善报,父母在世时都是好人,虽没有享受到应得的福报,但他们所积的德,转嫁在女儿的身上,使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所以,她相信,走过了艰辛的坎坷路后,等在她眼前的,终会是幸福、快乐的坦程,与爱同行。
当母子平安的消息,传进宋展鹏的耳朵中,他哭了,那种孩提时候便不曾再流的眼泪,如今尝起来竟然是又咸又甜,有欢有悲地占剧了他的整个情绪。
他在泪水中苏醒,爱被释放了。
那一刻的心境,是清澄的泉水,无杂质的,使他的思维飞翔在全然洁净的空间里,认真地寻找爱情的真谛在众多的爱中,有浪漫的一见钟情、激烈悲状刺鸟式的只为一次美丽的爱情、也有平凡但矢志不渝的爱;他要的是钟爱她的一生。
他这才发现,自己爱她已是那么深了。 关于颜茜儿的阴谋,宋展鹏一直耿耿于怀,程瑶看穿了他的心事,轻轻的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使宋展鹏带著平和的心情,前去了结恩怨。
但,事与愿违,颜茜儿紧锁著大门,激怒了在门外罚站了一个小时的宋展鹏。
咚咚地捶打著铁门,他如狮子吼道:“你给我开门。”
“我不开,不──开。”颜茜儿见汉子没来拿尾款,知道事迹败露,缩头缩尾起来。
他放出狠话威胁道:“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抓你,治你应得的罪。”
“她是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关我什么事?”
“我又没说是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是瑶瑶被人撞倒的事?”
“我什么都没做,我我只是很注意你和你家人的动静,她跌倒的事是我探听到的。”颜茜儿舌头打了好几个结。
“撞瑶瑶的男人已经在警察局做了口供,说你颜欣仪就是幕后主使。”
“我不认识他,他是随便编了个名字好为自己脱罪,好死不死地,编的名字刚好是我的本名。”颜茜儿后悔给了那汉子本票,自拿砖块砸了自己的脚。
“我不跟你废话,你要是坚决不开门,那我们就没办法私下和解,到时候警察局见了。”宋展鹏下最后通牒。
拉开铁门,隔著绿纱,颜茜儿惊惶道:“如果我开门,你就不告我吗?”
“那要看你的诚意。”宋展鹏早无计较之心。
门开后,她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道:“展鹏,我只是害怕失去你,一时胡涂才做了傻事,你不要怪罪我,我最近因为怀孕,情绪低潮到无法控制,所以”
“颜茜儿,你有不满就冲著我来,何必拿我家人开刀?尤其是瑶瑶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小的生命,你居然狠得下心去伤害!”
“我我当时只想到你有了那个孩子,就会不顾我的孩子,才想出那个坏点子,但是我出发的动机,其实只是应证了古老的道理:母爱都是自私的。我这么做纯粹是想为我的孩子争得一片天。”颜茜儿真理、歪理混为一谈。
“那将来孩子遇到障碍、挫折,你也会奋不顾身地为他铲除障碍?”
她用错了母性的光辉。“我会给他一条最好走的人生路。”
他惊怪地叫道:“如果障碍是人,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你岂不双手沾满了血腥!”
“我不会,我没有想到会有人的障碍”她窘困地说。
“茜儿,天下父母心,都一样想给孩子最好的生活环境,但是成长的过程有了难关,做父母的是要在一旁开导他,为他加油打气,而不是替他成长。”宋展鹏将心比心,把自己要做人父的心情,分享给将做人母的颜茜儿。
“我懂。”
“你只能给孩子学步车,让他学会走路,绝对不能说怕他摔跤,所以天天抱著他、背著他,那样他将永远学不会走路。”
颜茜儿眼眸有了生气。“展鹏,你今天是要来给我的孩子学步车?”
“什么?”宋展鹏呛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是有良心的,不会弃我们母子于不顾。”颜茜儿自我安慰。
“我绝对不是孩子的父亲。”他的否认,相对她的陶醉,格外铿锵有力。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否认?”她泄了气。
“我喝醉了酒,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医学研究报告是这么说的。
“展鹏,我的要求不多,我只要你承认孩子,我愿意做小,不和程瑶争名分。”演起见不著阳光的地下夫人,她的表情确是入木三分。
宋展鹏疑虑道:“你只要我承认孩子?是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肯要他?”
“他不是胡来的,他的的确确是你的骨肉。”
“你的入幕之宾一向不少,何苦一定要死缠著我这个有妇之夫?”
“宋展鹏,我不许你污辱我。”颜茜儿挺直背脊说:“我也许男的朋友很多,花边新闻也不时见报,但并不表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最起码我没有怀过孕,没有堕过胎,这是我第一次因爱而有的结晶。”
“那一天,除了我之外,还有陆在,所以孩子不见得是我的。”
“好,我们找陆来对质。” 陆不明就里地问:“骗我说来喝酒,怎么桌上既没酒又没小菜,搞什么鬼?”
“陆,茜儿怀孕了,她说孩子是我的”宋展鹏单刀直入。
“臭小子,你真是头顶生疮、脚底长脓,坏透了。”陆大声公地吞没了宋展鹏未说完的话。“家有美眷,还要在外面搞三拈七,这未免太缺德了!”
宋展鹏扯开嗓子喊道:“听我把话说完,孩子不是我的”
一山还比一山高,颜茜儿提高八度音地说:“一定是你的。”
“两位别争,你们找错了人,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摸骨神算,怎么晓得孰是孰非?”陆长叹了一声,口气充满苦楚。
“这件事和你可能有关。”宋展鹏迂回地说,怕太直接了,会引起反弹。
“怎么说?”陆的反应出奇的平和。
颜茜儿气鼓鼓地说:“陆,你别理他,他想嫁祸给你。”
“茜儿是在苏黎世那晚受孕的,而那晚我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可能有能力**?”
“你不用对自己的能力谦虚了,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耙作敢当地说:“是那晚发生的茜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在陆不退缩的眼眸中,宋展鹏看到了燃烧旺盛的爱情火簇,陆深爱著茜儿?!
“你干嘛要替他背黑锅?”颜茜儿眼里塞满了戒备,声音刻薄地说:“我懂了,是诡计,你们串通好的,要让我的孩子享受不到荣华富贵。”
“茜儿,我除了没有办法赚到像展鹏那样的财富,但吃香喝辣、汽车洋房我也有,而且还可以给你和孩子最完整的爱和幸福的家庭,这些是展鹏不能给你的。”
“你真是他的好朋友,为他两肋插刀,痛死了都不会吭一声。”
宋展鹏提醒道:“茜儿,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陆是多么地爱你?”
“他爱我?!那为什么不成全我?让我的孩子能与他的亲生父亲相认,干嘛要当程咬金,半途跑出来坏我的事?”颜茜儿冥顽不化。
陆好脾气地说:“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不听。”颜茜儿两手捂耳,闭合的眼缝滴下眼泪。“陆,枉费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你竟然帮他来伤害我。”
“茜儿,我爱你,从我对爱情还是一知半解的青少年时候开始,我就只爱你一人,这么多年了,这份感情虽然一直压在心里,但只有增加,没有减少过一分。”
“你骗人,你骗人!”
“我没有真正去谈过恋爱,因为我了解自己不能忘记你,这样对别的女人是不公平的。于是,我对自己立下誓言,要在你还未结婚前,赚一笔能让你点头嫁给我的存款。”陆靶性地说:“我们来自同样的眷村,我知道你家的经济环境向来不好,令尊又早逝,你和继父处不来,所以你看重金钱,以为有钱就有幸福,这让不了解你的人,把你当成拜金女郎瞧不起,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知道金钱是你的安全感来源,现在的我也许还不够格娶你,可是,孩子已经替我们作了主。”
“陆,一切都太迟了,如果展鹏不要孩子,我会独立抚养他的,我不要我的孩子像我一样,被继父养大。”颜茜儿心有余悸,不堪回首过去。
“孩子的的确确是我的。”陆求证道:“那一天,你带来的酒是不是预先放了迷药,想要和展鹏生米煮成熟饭?”
颜茜儿眼睫不敢抬地点头。
“坦白说,我没有昏迷,只是有一点飘飘欲仙的晕眩,和展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相比,我是相当清醒的。”陆一五一十地说:“那天我们在喝酒的时候,你从我口袋拿烟去抽,当时我可能有一点意识模糊,所以,忘了阻止你那烟不能抽,那是大麻烟,我偶尔通宵洗照片用来捉神的,你抽没两口,整个人就失去了控制,一直缠著展鹏想要那个,可是展鹏睡得跟死猪一样,动也不动,你就转向我这边,和我发生关系。”
颜茜儿装腔作势地说:“卑鄙,趁人之危。”
“我没有,是你”“我怎么样?”颜茜儿卫生眼一瞟。
陆唯唯诺诺道:“好,是我寡廉鲜耻,是我下三滥,是我乌龟,是我”
宋展鹏促狭道:“好了,把自己讲得那么差,当心茜儿不嫁你这个大烂人。”
“说得也对。”陆噤口。
颜茜儿看开富贵如浮云,真心地说:“展鹏,对不起,也请你帮我向程瑶致歉,我实在没脸亲口向她赔不是。”只有真爱是幸福的保证。
“她没放在心上,那些不愉快的过去,让我们一起忘了。”
“我错过了什么精采的情节?”陆一楞子地问。
颜茜儿马上妻管严地说:“你只是配角,错过的事可多著呢!”
宋展鹏还有疑问“在苏黎世的第二天,你人怎么不见了?”
陆命苦地说:“大少爷,我不是去度蜜月,我是去工作,去捕捉破晓的苏黎世。” 落了一季的木棉花,缓缓地冒出绿芽,吐露青叶的淡雅,是春天的筑笛吹醒了躲藏在大地里的活力,提前将春衣覆盖冰雪,使温暖满人间。
天乍亮,宋展鹏以手肘撑著身子,屏息看着枕边人的海棠睡姿,抚平的眉毛、轻合的眼睫、柔和的鼻梁、微启的嘴唇,都没有醒来时为烦恼生出来的细纹,此刻的面容,祥和宁静,就像白玉雕琢的观音宝相,让看见她的人也心静气平。
以后,当第一道曙光映照著她姣好的脸庞时,他都要这么端详著她的美。想到这里,宋展鹏心中泛著酸楚的感动,上天待他实在太仁厚了,原谅他蹉跎一百五十天的光阴,还是把爱给了他,要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加倍补偿。
是的,今天就是个大日子,他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来吹醒她。
程瑶恍惚中睁开双眼,一眼看见和自己距离不到五公分的笑颜,眼眸里的爱意感染到嘴角,化为喜悦回报他的深情,他咕哝一声,吻上她的唇,醉人思、迷人心、酥人骨、热人血的一吻。
有海枯石烂那么长的时间,他们因呼吸了太多二氧化碳,不得已而分开,紧接著,宋展鹏像变魔术般,拿出一大把紫玫瑰,放在程瑶的胸前,程瑶激动地坐直了身,才发现被单成了花海,散乱著一片片紫色花瓣,心动得说不出话。
他什么时候剥落了这一床的娇艳?一整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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