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星期,蒙古铁骑顺利攻陷安北都护府。
安北都护府是国防要塞,军事重镇,离西京不超过一天的路程。早在一个月之前,蒙古铁骑越过鸭绿江,跨过千里长城,连拿下三座城池时,破竹之势震撼高丽,高丽军闻之丧胆,缺乏信心,战斗意志薄弱,所以才会兵败如山倒。
不过,以往蒙古铁骑烧杀yin掠的作法,这一次有了重大的改变,阿狮兰汗下令只杀兵士,不杀百姓,由木合黎千户长率士兵挨家挨户搜括粮食和财宝,若有抵抗或藏匿者,一律砍手示警。
阿狮兰汗这么做,充分发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精髓,一来可以维持得到金银财宝的蒙古兵作战雄心,二来可以恐吓高丽百姓不要为身外之物做出傻事,既能安抚蒙古兵,又能保住无辜百姓的小命,这算是他对山大哥的敬意。
打了大胜仗,阿狮兰汗心情好极了,回到干鲁朵,可怜的崔尹贞,一条长长的铁链系在她脖子上,她每天都发呆,不说话,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守卫以为她会以泪洗脸,但没人看过她流下一滴眼泪
“过来!”阿狮兰汗高坐在豹椅上,看着崔尹贞向他脚下爬过去。
狗是不会说人话的,这是崔尹贞坚持不肯开口说话的原因,阿狮兰汗心知肚明,捉弄人地说:“你现在是只会说话的狗。”
崔尹贞还是没开口说话,连叹气都没有,整个人失了魂似的安静。
“本汗叫你说话,你就快开口,不然本汗拿针缝你的嘴。”
“要我说什么?”崔尹贞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今天你都做了什么事?”阿狮兰汗感到鼻子有点酸涩。
“狗还能做什么,不就是走来走去跟睡觉。”崔尹贞没好气地说。
“把你的脸抬起来。”阿狮兰汗如驯兽师般指挥若定。
“要做什么?要我啃骨头吗?”崔尹贞脸臭得像阴沟里臭虫。
“露一个笑容。”阿狮兰汗简直是欺人,不,是欺狗太甚。
“嘻嘻。”崔尹贞拉动嘴角,皮笑肉不笑。
“做狗之后比较乖了。”阿狮兰汗忽地把她抱到腿上。
“你要干什么?”崔尹贞眼中透出排斥的目光。
“跟狗玩。”阿狮兰汗大手探进她的衣襟里。
“有这样玩法的吗?”崔尹贞双手交叉地阻挠他的为所欲为。
“有何不可?”阿狮兰汗轻易地拉开她纤细的螳螂臂。
“大汗跟狗行房,传出去可会让人笑掉大牙。”崔尹贞恨声说。
“你又不是真的狗。”阿狮兰汗握住圆乳,一抹邪笑浮在翘起的嘴角上。
“你别碰我!”崔尹贞的眼泪如决堤的大洪水在她脸上泛滥成灾。
“狗的天性是讨主人欢心,你连条狗都做不好!”“你呢?你杀人如麻,只会欺侮比你弱小的人,你连狗都不如!”
“你是不是皮痒?”阿狮兰汗彷佛要捏破蛋卵似的狠狠地捏着圆乳。
“我不怕你!你没种杀我。”崔尹贞嘶哑地吼叫。
“滚出去做看门狗!今晚不准睡!”阿狮兰汗一起身,崔尹贞摔到地上。
看着她像狗一样爬出干鲁朵,阿狮兰汗牙齿狠咬着拳头,咸涩的腥血流进他喉咙里,眼泪无声无息地滴到羊毛毯上
他是爱她的,他好想对她说,可是他却再一次伤害了她
天呵!她为什么不给他机会让他说?她为什么总是要惹他发怒?他今天回来,就是要解除狗令,但是她恨他的眼神令他退缩,他原本想用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消除她的戒心,她一向喜欢他的床上功夫,不过他的希望破灭了。
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捐弃心结,说出彼此的真心话?他百分之一百二十相信她是爱他的,一如他爱她这么深、这么浓,难道是因为他们的爱太深太浓了,所以才让彼此窒息喘不过气!
谁能告诉他,他要怎么做才能获得美人心?
在极度的伤心和烦心情况之下,阿狮兰汗疲惫不堪地合上眼,因为不如意让他产生一些噩梦幻影,越睡越累。忽地,他感到床尾有一丝冷风吹进来,不妙,他正想睁开眼,做出防卫的动作,身体各处穴道却全被指尖快速弹点,让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耳朵的功能依然存在
凄凄的啜泣声传入阿狮兰汗耳里,随即一具柔软的躯体压在他身上,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即使是在战场上拚战数十个时辰,只要一合上眼,他就会想到她柔软的娇躯,他好想抚摸她,可是他的手彷佛被泰山压住
黑暗中,崔尹贞和净智法师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得知对方的情绪,一个是哀戚,一个是愤怒;干鲁朵外虽有武僧假扮的蒙古守卫,但毕竟是身陷敌营,兄妹俩的说话声都尽量压到连蚊子都要竖起耳朵才听得到的程度。
“大哥!你不能杀他!”
“杀他可以救无数众生,为何不能?”
“杀了他,会有更多的蒙古军到高丽来报仇。”
“不对,蒙古人会因为知道我族英勇,不敢再出兵来犯。”
“蒙古人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民族,他们绝不会善罢干休。”
“你为何替他求情?他给你戴狗炼,难道你不恨他!”净智百思不解地问。
“大哥,你还看不出来吗?”崔尹贞以为大汗没知觉,紧紧抱着他的身躯,脸趴在他胸膛上听平和的心跳声,良久才满足地说:“我爱他!”
净智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自从在净土寺不远的后山上遇到阿狮兰汗,他就开始担心妹妹会被大汗俊逸的外表迷失心性,果不其然,色即是空,他努力劝导。“爱如无边苦海,回头是岸,我劝你忘了他。”
“忘不了的,大哥是出家人,只懂大爱,不懂小爱。”
“谁说我不懂小爱,我也曾经”净智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改念佛号。
“曾经怎么样?”崔尹贞想起来了,大哥就是杨禾尺念念不忘的恩公,从大哥猛念阿弥陀佛看来,想必大哥曾对杨禾尺破了一次色戒,只可惜她已经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杨禾尺
说了又有什么用?杨禾尺既然决定放下尘缘,她何必提起!
将来,就算是遇到杨禾尺,还是不要说的好,让她安心地伴佛吧!
“我也曾经破过色戒。”心魔一直沈潜在净智心中,他决定开一个口,让心魔出去,了结地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父母缺钱,把她卖给一个老翁做妾,老翁无能,却以虐待她为乐。”
“她苦,有个居心不良的邻居骗说要带给她幸福,谁知却把她卖给妓院,她逃,被捉回去,在街上被毒打。我遇见她之后,把身上所有财物给了打她的人,放她走,从此不曾再见过面。”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放她走,她能走到哪里?”
“我想过,不过我无能为力,我总不能接她到庙里长住。”
“我认识她,她姓申,对不对?”崔尹贞决定不说她曾沦落为杨禾尺。
“你们见过面!她可有说什么?”净智心中的魔依恋着不走。
“她说她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但她没说你是出家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说的人就是我?”
“因为她说我长得很像她恩公,所以我马上想到你。”
“唉”净智叹了好长一口气,才问:“她过得如何?”
“看破红尘。”崔尹贞喉咙楚楚地哽咽,悲伤有情不能成眷属。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智替她高兴。
“大哥,你会想再见她一面吗?”崔尹贞有些好奇。
净智坚定不移地摇头。“即使见到,也会像现在这样动念。”
“大哥是出家人,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忘情,何况是我!”崔尹贞调侃。
“送你一把剑。”净智从靴管里抽出一把短小的剑。
“干什么?”崔尹贞大吃一惊,坚持不肯拿。
“为了民族大义,你必须以慧剑斩情丝。”净智冷峻地说。
“我做不到,我永远都不可能做到,不如由大哥你把我和大汗一剑刺穿,让我和他一起死,也许下辈子能做比翼鸟或是连理枝,永远都不分开,如此一来,我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崔尹贞发出轻笑声。
“念在兄妹一场,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净智补充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他若不答应,我还是会斩妖伏魔。”话毕之后,崔尹贞让开身,让净智解开阿狮兰汗的眼穴和哑穴。
不过,阿狮兰汗一开口就骂:“臭和尚!”
“你再挣扎也没用,我独门点穴功夫,想破解没那么容易。”
“臭和尚,你想怎么样?”阿狮兰汗虽在跟净智说话,但目光却在寻找尹贞。
“你若肯撤兵,我就饶你一命。”净智开出条件地说。
“办不到,本汗绝不会为了活命,受人要挟。”
“尹贞,你听到了,是他自己求死,我只是完成他的心愿。”
崔尹贞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大哥不可,杀他只会引来更多的报复。”
经过一番沈思,净智已不像刚潜入干鲁朵时,杀气那么重,尹贞跟蒙古人相处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对蒙古人的习性自然比他了解,他退一步地说:“既然是你要他活,我就给你机会说服他退兵。”
“大汗”尹贞慢慢接近阿狮兰汗,但一开口就被喝止。
“本汗的事,本汗自己会作主,用不着你多嘴。”阿狮兰汗的架子真大。
“你敢凶我妹妹!”净智冲向前,泄恨地甩出两巴掌,他早就想这么做了,这个蒙古人太坏了,不给他点教训,他还以为他能把天下人全踩在脚下,净智火气未消地说:“刚才那两巴掌是你给我妹妹戴狗炼的惩罚,现在我要为冤死的降魔军报仇,打得你满地找牙”
崔尹贞一听,赶紧抱着净智的手,求情道:“大哥!你不要生气!你让我好好地跟他说。”因为这么一抱,净智的手受到拦阻,等他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影忽地立了起来,想做出迎战的手势,换他全身无法动弹。
然而,为了不让尹贞介入他和净智之间,阿狮兰汗点了她昏睡穴。
“没什么好说的!”阿狮兰汗神气活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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