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一抬眸,她瞧见迎春嘴角竟血迹斑斑。一时她怔住了!
“我……我没事。”迎春逞强着。
“还说没事,你,你都咳出血啦,天呐,你到底怎了?”
珠珠显然慌了,她一瞬间眼眶就湿了,泪珠儿直往下坠。
迎春瞧了,哭笑不得:“真是个孩子,这有啥好哭的,我不过就是咳嗽嘛。”
“哪里,你……你病得厉害呀,都咳出血了,呜呜呜,不行,我这就去唤郎中来瞧你。”
迎春一伸手,强拽住了珠珠:“不急,珠珠妹,明日再说罢。”
实际,她心中清楚,她这病,绝不是郎中可瞧得好的。因,这夜,那田劈疆已经来察看过,明确表示过,她乃是被那可疑的金色之物所污染而染上怪病。这种疑难杂症,岂非普通郎中能断?而叫她绝望的是,太子明明追查那金色小球而去,且返回田府了,却没有急时回访,指不定乃那金色小球之谜困惑了太子,一时连太子也没了法子!既如此,请普通郎中何用?再一个,今夜这夕暖楼也格外不寻常,按理邹真人早该回来了,可至了此刻,依然不见他回来,他忙什么去了?据说,乃跟太子在一块。她不禁想,莫非,邹真人亦是在为她之病症相关的那金色小球在忙,若真如此,那她安心等待就好啦,就更不必去请所谓的郎中来搅事,请了,怕也于事无补。
这些,她都只是心中想想,深知,暂不必尽数告知珠珠,免珠珠困惑,为她心忧,不如她一人默默承受,静观其变。
她是这样想,可对珠珠这不知情者而言,情形并非那样单纯。
这时的珠珠,看着刚结拜的“姊姊”如此受苦,且状态如此严重,一时是心焦不已,直掉眼泪。
迎春只好忍着身子不适,慢慢安慰着珠珠,过一阵,她的咳嗽渐缓和一些。而她被珠珠从床榻间扶着,靠着床沿坐了起来。
“对不住了,珠珠妹,这一夜,闹得你不得安宁。”
“迎春姐,你别说这些了,也别逞强了,还是让我去唤了郎中来吧,你……”珠珠不忍地又瞅了迎春嘴边那点点血迹一眼,从一旁案几上拿过一张帕子,轻轻朝迎春嘴角抹去。
擦拭完毕,她看着迎春,愣怔怔的,呆了。
迎春倒比她乐观,瞧着她那憨憨的忠厚样子,反开心起来。
“往后啊,你也要这样病一遭!”
珠珠:“……”
迎春调皮地道:“这样,我就有机会原样照搬,也这样通宵服侍你一次了,咱两就扯平了。”
珠珠摇头:“迎春姐,你可真能说笑,没见过你这样给自己捡活儿干的。”
“对,我乌鸦嘴,打比方也没打好,你压根没必要这样病一遭让我寻报答机会的……你也不会这样病。我想,还是想点实际的,这次离了田府啊,我即刻去求田老爷,让他把你赏了我,跟我走,往后,我们姊妹一块儿浪迹天涯。”
“耶!”珠珠神往地道,“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么,唔,那我不是逢了大造化了,细细一想,那我岂非也可像迎春姐你一样,也做邹真人的门客了?”
迎春笑:“这个我倒不敢打包票,邹真人的门客,大多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杰,就是我也是名不副实。你贸然进入他门下,成为他弟子,唔,我想想,你至少得做成个什么真本事人恐才有机会哩。”
“这样啊,那我俨然没机会的了。”
“不啊……你机会多得是哩。比如你本本分分当个待嫁的美娇娘就好啦,在邹真人门下,侠客、壮士不胜枚举,届时作为邹真人门下风华绝代的女弟子待字闺中寻佳偶,定炙手可热呀!”
“呀,姐姐你消遣我!”
说起来简直难以置信,迎春都病成这样了,可还是如此说说笑笑。不知她那病到底如何个古怪之道,竟如此隐晦……
就在这嬉闹间,珠珠敏感察觉,床榻上,迎春好似越来越虚弱了。她的脸,好似一片雪,无一丝血色,她的唇,打上腮红后,像成熟的冬日的蜜,盈盈一片亮白,既诱人又颇瘆人。
又过了一会儿,迎春可能自身也察觉了。后头,她让珠珠拿来铜镜,还顾影自怜地照了照。当然,为避免伤感的尴尬气氛,她是在一种打闹的气氛中自我观察。
可珠珠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以她的观察,事情自然就不那么单纯了。
她望着病得几乎奄奄一息的迎春,不知怎的,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迎春姐,这刻如此“闹”、如此“不羁”,颇有一种传说中的“回光返照”的感觉,好似再多闹一会儿,就会永远,永远地闭上眼睛再闹不起来似的。看得她是胆战心惊!
故,闹了会儿,迎春被珠珠强行摁倒在床榻,重歇下了。
但这回,迎春便是歇下了,依旧不甘心似的并不闭眼睡觉。又一抬臂,她将珠珠唤来床榻边:“珠珠妹,你再着累一番,帮我办件事。”
“迎春姐,你说。”珠珠口气是极度的宠溺。
“现在什么时辰了?”迎春有气无力地问。
“三更啦。”珠珠轻轻答。
“恩,真不早了,这样,你快快去把荆吒、掸儿唤来我这,我有话要说。”
“迎春姐……”
“怎了?”
“好晚哩,你真要叫醒他们?”
“唔。”迎春很坚定地点点头,同时,她又剧烈地连续咳嗽几声。
“好吧。”珠珠摇摇脑袋。
她实在不解迎春这刻去唤起两小童的举动。
可,纵然不解,她还是照做了,对迎春姐,她是千依百顺的……
无奈中,她抬脚离开了这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