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怀溯存“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洞中回响,显得特别有磁性。
她使劲吞了吞口水:“就是上次关于胡特医的事情……”
“胡封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不用担心。”
不能再误会了。
她急急地解释:“不是,大人,我是说,上次我太冲动了一点。其实,我跟胡特医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请您忘记我上次说的话,可以吗?”
怀溯存有些诧异,上次她说那话的表情可不像是一时冲动,倒像是隐忍已久的爆发。
前后不过几天,突然就改变了想法,这是为什么?
他睁开眼仔细看她,她显然有些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心虚,但刚才那番话应该是认真说的无疑。
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沉吟着问:“为什么?”
花火原吞了吞口水:“这几天我也仔细想过了,人类尚在求索图存,正是需要胡特医的时候,与之相比,我的私事微不足道,之前是我太狭隘了,所以我希望能收回我的前言。”
是真话吗?他再次审视了一回她真诚的双眼。
为了崇高的伟大的目标,所以放弃牺牲了自己恨不能杀死对方的私仇吗?
想到她在指挥所里红肿的眼眶,以及止也止不住的泪光,他一向坚硬的心禁不住变得柔软起来。
略一沉吟,他说:“你不用太委屈自己。胡特医确实有他不可替代的价值,所以我才接收他到第一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花火原惊讶了:胡特医到底有多受重视,她虽然知道得不确切,但是从他能够肆无忌惮进行自己的邪恶实验,以及在重要的第一军高层会议上也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就能知道他的地位绝对超然。
按照道理,目前在第一军高层眼中,她这个小小的女中尉在胡特医面前完全就是一只不值一提的小蚂蚁。
哪怕怀溯存需要她来帮忙完成秘密的任务,也绝不可能为了她而排斥甚至伤害变T胡封。
怀溯存很快解释:“胡特医并不能绑架我的理想。因为,就算解决了人类生存延续的问题,也不能完全实现我的理想。所以,我怎么能任由他为所欲为,凌驾于所有的道义之上?”
花火原不解:“那大人的理想是?”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跟降临者的关系算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不平等的交易关系?”
他似是苦笑又似是嘲弄:“是么?只是不平等的交易关系?我们只是被他们压榨了剩余劳动价值吗?我们有对‘交易’说‘不’的权利吗?”
“没、没有。”她低下头。
“确切地说,我们现在是一群被圈养的绵羊,或者被放养的奴隶。我们存在的价值只不过是为了替降临者牟取他们需要的利益。”
这话有点儿残酷,但又是那么的真实。
她沉默着,无话可说。
怀溯存又问:“如果实现种族繁衍之后,继续成为降临者的奴隶,你愿意吗?”
她摇头:“不愿意。”随即却又补充道:“但是如果人类解决了生存繁衍的问题,降临者还有办法控制我们吗?”
“没有吗?你也看到了降临者的科技水平,虽然目前为止,它们从来没有直接展示过它们的杀伤力,但如果需要的话,你觉得它们灭绝人类难道会是很困难的事?”
不困难,肯定一点儿都不困难。
那种一看就让人绝望的星际航行用的UFO,绝对不可能没有强大的火力。
“所以,只是能够繁衍生息,那是多么卑微短视的想法。我想要实现的理想中:最起码的一点是,人类应该做自己的主人!”
花火原完全震惊了!
在亲眼目睹了那惊人的、能力超绝的UFO,谁还敢生出一点反抗的念头?
怀溯存的意志之坚强、胸襟之广阔、理想之高远,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企及。
明明是她居高临下,此刻她却陡然自觉渺小,对那宽厚的、伤痕累累的背影生出望其项背的崇敬之感。
只是,这样超出想象的理想,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他轻轻吟咏:
“若反抗时就消极,则妥协也是无奈;
“若无自主的勇气,则终将成为奴隶;
“莫管是美食华服,还是貌似尊贵,问一句:凡事你可能自主?
“从来都听人行事,活一遭莫若行尸。问一句:百年后你可心甘?
“你愿做温顺绵羊,致子子孙孙亦如是。问一句:任人宰割,汝罪何恕?”
他望着洞壁上星星点点、仿若星辰的宝石,唇边卷起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看到了某个闪逝的未来片段。
虽然,他没有明言,但花火原感到了那坚定的、不可动摇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