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沈冬雷真是作梦也想不到,危急之际救他和柳心眉一命的居然是龙依。
“逃亡专家。”想来龙依的锋头非常之健。柳心眉一听“九小姐”名号,就知她是何许人也。
龙依笑咪咪地将他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妆化得不错,五十分。不过你们难道没想到,一旦你们变了模样,跟护照差别太大,就会被怀疑而过不了关?”
沈冬雷和柳心眉面面相觑片刻,谁想得到啊?他们又不靠逃亡吃饭。何况他们也没想到那海关人员如此之狠,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就叫警卫抓人。
其实哪里怪得了别人呢?人家不过是尽忠职守。
要怪只能怪他们的妆化得太吓人,一副混混地痞样,害对方以为是什么通缉要犯试图混出台湾避风头,这还能不叫警察吗?
“拿去。”龙依递过去两本护照和两张机票。“待会儿我再帮你们稍微化妆一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沈冬雷和柳心眉打开护照一看,上头是两个样貌非常普通,几乎街上一捉就是一把的中年欧吉桑、欧巴桑。
“再教你们一个乖,逃亡时,化妆就要化得越平凡、越不引人注目越好。想想,你们又不是去做秀,弄这么显眼干什么?深怕别人不多看你两眼吗?”龙依说着,就在沈冬雷脸上动作起来。
随着她两手挥舞,一小块一小块的胶状物被黏上沈冬雷的脸,随后塑形、上份,然后她再扔给他一套有些绉、却不失品味的西装让他换上。
最后,威武雄壮的沈冬雷变成了一名有些发福的普通中年上班族。
其实龙依并没有做很多改变,给他两个眼袋、一些黑眼圈、唇角再点上几许纹路,岁月就这么侵占了沈冬雷的脸,简单又完美。
这就是专家和外行人的差别。
柳心眉一时看得是目瞪口呆。
“别发呆了。”龙依却一把拉过她,也在她脸上动作起来。“看在老客户的情分上,你们给我赚了这么多佣金,我也不好意思不送点小礼物。我告诉你们,明天九点,安心保全开股东大会,当然,柳大小姐的董事长宝座是动摇不了的,毕竟那是你家的公司嘛!可权力就不一定了,你失踪了一年多,对公司不闻不问,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别人在处理,既然如此,那公司的执行权是不是就该转移给那些真正有在做事的人呢?”
沈冬雷眉头轻轻一皱,这就是他和柳心眉被人堵在这里的原因吗?
一场执行权之战,最不需要正统继承人出现,那将打破一切布局,并且将战况导向谁也无法控制的场面。
或许有心人士会得胜,也可能柳心眉会赢,但更大的可能是一间大好公司将就此分崩离析。
而第三种是最可怕、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可是”然而,柳心眉却给这一切下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能做事并且肯做事的人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龙依正在为她化妆的手顿了一下。“柳小姐的意思是,你并不在乎那个执行长的位置?”
“我为什么要在乎?不论是安心保全的前身洪门,还是现在的保全公司,柳家人都只是提议者,有幸获得大家的拥戴,让柳家人成为掌权者,但创造这番奇迹的并不是柳家人啊!洪门是大家的,每一个洪门子弟都是兄弟手足,烧黄纸拜过天地、不分彼此的。这也是当年大家创立洪门的目的,不是吗?”也许洪门已经解散了,但后来成立保全公司时为什么取名为“安心”不就是想保护自己、保护所有委托人身家性命财产的安全,让大家都能安心地生活下去吗?只要能让这个目标达成,谁是主事者又有什么分别?
柳心眉不懂,长久以来她都不了解,大家始终坚决推举她做董事长的原因何在?那根本完全违背昔日洪门创立的主旨嘛!
龙依愣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你很不错。”她拍拍柳心眉的肩。“以后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龙门很愿意跟你合作,非常乐意。”
这是什么意思?要让安心保全跟龙门结合吗?柳心眉想,这是不可能的事。二十一世纪的新世代已经不流行帮派组合了,否则她父亲不会解散洪门,改组成保全公司。
他们不想再拉帮结社,用拳头解决一切,但是
“谢谢你的好意。”柳心眉依然感激龙依的热心。
龙依也知道这位大小姐心眼直,脑袋不拐弯,这也是她最大的优点。
所以龙依把目标转向沈冬雷。“你们两个可以走了,外头的事我都已经帮你们安排好了。至于最后那场战争,就看你们自己了。我的承诺不管是对柳小姐还是对你,都同样有效。”
“多谢九小姐。那么我可以先提出一点点疑问吗?”沈冬雷含笑问道。
“说来听听。”龙依回答。
“这回是谁请你来帮助我们逃亡的?”
“这似乎牵扯到我的工作机密了。”妥善保护客户数据,是龙依干逃亡专家以来最为人所称颂的。
“但我们已经是合作关系了。对于一个朋友、一个伙伴,难道不能有一点例外?”
龙依想了想。“好吧、好吧!你说服我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雇请我的是一个和你非常亲近的人,他非常关心你、也关心安心保全。”不过她没说,那家伙是个太过聪明的笨蛋,居然想骗她,所以她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不大,只是烧了他一把胡子而已。
沈冬雷转了转眼珠,笑了。“也就是说,你那位客户是出于对公司的关心,才会聘请你帮我回到美国。那位客户认为以我的身分足可制止一场阴谋,但他并不知道,我身边尚有一位真正至关重要的人?”
柳心眉是死心眼,却不是笨蛋,听他俩打哑谜直到现在,终于也恍然大悟。
“是十八爷爷请你来帮助我们的。但十八爷爷并不知道我也在这里,为什么你会事先准备我的护照?”柳心眉口中的十八爷爷正是十八长老,也就是沈冬雷的爷爷。不过可惜啊!她还是猜错人了。
但沈冬雷却猜到了,爷爷对柳家太死忠,不可能干这种事,所以出面的肯定是自己的父亲。可他并没有当场说破。
而龙依也无意为柳心眉解释,只是轻松地说:“因为我是龙依。难道我接任务前,不会事先稍微了解一切事情发展情况吗?”她笑着对他们挥挥手道别。“别忘了,帮人逃亡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工泎。没有经过一番慎密的策划,很容易就会因为一点缺失而丧失生命。记住我的话,谨慎地对待你的每一件工作,要像保护你自己的性命一样小心,尽可能不要留下遗憾,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她边说边走,说到最后,那声音已轻得几不可闻,然而,那话里的一字一句却沉若磐石,重重砸在沈冬雷和柳心眉心上。
像保护自己的性命一样地小心对待自己的工作
那是只有曾因此受过深刻伤害的人才会得出的结论。
他们不知道龙依过去遇到过什么事,但他们晓得,她那番话给二人开启了生命中第二道窗。
他们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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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了千辛万苦,沈冬雷和柳心眉终于回到美国。
可也因为那重重的波折,折腾掉他大部分的体力,如今,他虚弱得像个随时会倒下去的病人。
柳心眉扶着他来到安心保全位于旧金山的公司总部。
时间已超过九点,想必那场执行权之战已然开打。
她不知道结果如何,事实上,她也不太担心。
她比较想带沈冬雷回家,好好调养他的身体,也许只要几块巧克力,再睡上一大觉,他很快又会恢复成生龙活虎的样子。
可是他不准,他说,在一切未定案前,公司就是她的责任,她不能轻易抛却。
他反复叨念着龙依的叮嘱,念得她脑袋都要张破了。
她只好同意他的说法,所有的是是非非都要有个清楚决断,悬在半空中,任它自由去发展,绝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她半扶半扛着他进入安心保全。上帝明鉴,此时此刻,她非常感谢年幼时父亲给予她的体能训练,否则现在她哪里搀得动身高体型都是她两倍大的沈冬雷。
因为身分特殊的关系,柳心眉在公司里有一条私人的进出通道,那是只有她的声纹和指膜才可以开启的地方。
而也许上头激战正烈,又或许没人料得到她能及时赶回,总之,在这条通道外并没有任何人阻碍着。
沈冬雷和柳心眉很顺利地搭上电梯,直上十二楼的中心会议室;也正是今日执行权争夺战的发生现场。
才踏进会议室,半空中乱飞的卷宗、茶杯,和此起彼落的怒骂、叫吼声就轰得他二人连退两步。
沈冬雷和柳心眉不由得对视一眼,决定回来是对的。否则这场争夺战一定会让整个公司四分五裂。
柳心眉轻咳一声走进来,没有人注意到她,会议室里吵骂声继续。
四长老那一派坚持因为柳大小姐失踪已近两年,音讯全无。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司同样也不能长期没有主事者,而既然唯一能管事的人走了,自当推举出另一个人接替。
而四长老推举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连城。他目前是安心保全的总经理,在柳心眉离去寻夫的日子里,公司的大小事务皆由他一手打理,倒也让公司发展得顺顺利利,没出什么大差错。
而事实上,现在安心保全里多数的主管也都是连城的心腹,他们唯连城之命是从。
如今连城欠缺的只有一样东西名正言顺。
不过四长老和连城也不想对柳家赶尽杀绝,仍为柳心眉保留了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只不过取消她的管事权罢了。
至于另一派则是除去四长老外的其余十七位长老,他们是柳家的老家臣了,坚持奉柳家人为主,认为四长老和连城这种作法根本是叛变。
十七位长老底下的人不多,但胜在个个年高德劭,随便一个站出去都是叫得出名号的人。
像大长老,现在就气得满头白发都要竖起来了。“叛徒、叛徒,你们这群叛徒,全忘了当年柳老爷子是怎么对待大家的了,烧黄纸、拜天地的时候你们发过什么誓?而今,全反了!你们对得起老爷子吗?你们对得起当年那些为大家拚死拚活的兄弟吗?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尤其是你,老四,你居然迫害老爷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你这种行为,将来死后有脸下黄泉见老爷子、见诸位兄弟吗?”
“拜托!”连城头痛地按了按额角。“大长老,我们没人说要吞了公司,只是大小姐长期失踪,公司总不能永远没个领导者吧?这样对公司的发展会造成很大损害的。况且我们也没有要取消大小姐董事长的名号啊!只是在上头再立一个执行长,方便在大小姐不在时处理公司大小事务,难道这也不对?”
“大哥。”四长老也跟着劝道:“如果今天我们因为大小姐不在,公司运作失常而倒闭,这岂非更对不起老爷子、更无颜下黄泉见诸位兄弟?”
“放屁!”最火爆的八长老跳起来了。“你们嘴上说得好听,不取消大小姐董事长的名号,但你们在董事长上又立了个执行长,岂不是要荚普大小姐的权力?一旦今天让你们得手,哪一天大小姐回来,公司还有她立足的余地吗?”
“那么八长老你说,大小姐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已经等了她快两年了,这段时间里如果不是有总经理撑着,公司早倒了,等大小姐回来,这里同样没有她立足的地方,早已变成废墟一座了。”连城手下一名业务经理大声骂道。
“有我们几把老骨头撑着,这公司要倒也没这么容易。”十长老哼了声。
“你们怎么撑?”公关部经理跳脚。“一遇到超过五千万的大案子,没有董事长批准,我们根本不能接,这一年多来,你们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客户、多少金钱吗?那可是上亿的财产了。”
“老爷子过世前就说过,安心保全一切还在草创阶段,凡事以保守为佳。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本来就没有本事吃下那么大块的饼,你接下生意,有本事保得住吗?”五长老说。
“还草创咧!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安心保全早已列入全美前十的保全公司之列,凭什么我们还不能扩大?比我们规模小的保全公司都已经在接大案子了,我们还要一步一步慢慢拖,难道要拖到让其他公司压死才行吗?”财务部经理叫着。
“年轻人,创业维艰,守成不易啊!”七长老长叹。
“守个屁成。”会计部经理冷笑。“光会守,我们早晚被人赶过去。况且,案子我们也接了,等到这一笔买卖做成,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十七位长老不知道四长老和这伙年轻人如此大胆,竟然在没有柳心眉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接了金额超过五千万的大案子,那几乎是安心保全八成的家底了啊!
这一趟任务若成,公司自然是往前大大迈进一步。
可如果失败呢?他们从来没想过,世事无绝对,哪个跑船的人没有遇过风浪?这要翻一次船,安心保全就算不垮、也要元气大伤,没有一、二十年,恢复不了原来的气势。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十八长老气得浑身发抖。
“不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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