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天子昊勃然大怒,转身要抽出侍卫的佩刀,在旁窥伺的她正带着期望目睹天子怒杀晓潮儿的一幕;只要晓潮儿不存在,笼罩在她心头的威胁也会烟消云散。
下手吧!王。她忍不住在暗处无声地怂恿着。
令她失望的是,天子竟然将抽出一半的刀按了回去;尽管脸上森然依然,但是她明白天子对晓潮儿的注意力已日趋浓厚,否则在这触怒圣颜的严重情况下,天子绝不会如此手下留情。
她听不大清楚天子咬牙切齿地说了些什么,见他忿然转身朝这方向走来,她连忙退回外殿,当下决定非得想个计策将晓潮儿从天子身边赶开不可。
虽说她才是未来的王后,但从上回天子独断地御赐晓潮儿白色丝袍,现在又不准晓潮儿穿回祭司殿的黑袍,让晓潮儿穿着侍姬的棉袍,就是蠢人也看得出来,她的后座难保!
想到这里,云萝便柔声说:“听说你照顾火狐不遗余力,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只听晓潮儿幽幽叹了一声,忧郁的眼光始终停留在笼内的火狐上。“看到原本自由自在的生命被这样囚禁起来,倘若我是它,就算是锦衣玉食也难以下咽。”
“这话太严重了!”云萝轻拍了下她的肩头。“其实这牢笼也是有门的,自不自由只在一线之隔,完全看你怎么想,不是吗?”
晓潮惊愕地望向她,不大能相信这番话是出自曾对自己加诸暴力的云萝。“你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云萝神秘地笑了。“在祭司殿里,你不曾听祭司说过‘来自何处便去自何处’吗?”
“来自何处便去自何处”晓潮不觉怔怔回味着这句话的意思。
“我该进去了,天子召唤我来,可不能让他等哪!”
云萝撇下最后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转身朝宫内走去;见晓潮怔愣的背影,明白自己的暗示已经起了作用。
现在,就看晓潮儿的表现了!她想着想着,忍不住得意地掩嘴窃笑起来。
来自何处便去自何处晓潮无视于云萝的离去,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意味,眼睛陡然一亮。
对呀!既然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国度,为什么还要听凭天子昊或祭司的摆布?为什么还要滞留在这里任天子昊恣意处置?虽然她不晓得自己究竟来自何方,但是她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呀!
随着思潮的起伏,晓潮朝四下望去,见周遭无人,不觉屏住呼吸,打开金笼,抱出奄奄一息的火狐
但问题来了,她要如何逃出这个门禁森严的皇宫?
晓潮想了想,眼光停留在围墙旁的大树。要是能攀上那棵树,再从那棵树上越过那围墙便自由了!
在四下张望不见巡逻的侍卫后,她奔近大树,卷起衣袖与裙摆,脱掉鞋袜,将火狐揣入内衫怀中,就着大树的岔枝,和夕阳最后的一丝光芒,吃力而缓慢地爬到与围墙齐高的树干上。
终于上来了!她吁了口气,见怀里的火狐乖巧地蜷伏在衣襟内,不由得微笑地轻抚了抚那柔软的皮毛。
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她该怎么越墙?晓潮从墙顶往下望,眼见那墙的高度,倘若这样勇猛朝下一纵,就算不死大概也会摔断腿吧?一想到被天子昊逮到摔断腿的自己晓潮不由得打起冷颤。
不!既然要逃,当然要逃得很安全!晓潮对自己说,但能用什么法子呢?她用下巴摩挲着怀中的火狐苦苦思量,当思索的眼光落在自己的棉袍上时,瞳孔立时一亮,对了!这法子应该行得通!
在壮丽偌大的寝宫内,天子昊懒洋洋地靠躺在石床上,看着云萝随着乐姬所奏出的节奏妖娆漫舞着,却硬是提不起劲。
想起晓潮,他心头就一阵恼恨。什么祭司殿的人!他从来就不认为晓潮儿是祭司殿的人,若不是当初一时昏懵,他怎可能会这样轻易将她送走?愈想起当初,天子昊便愈感懊恼。
现在他好不容易有留住晓潮儿的理由,而这倔强可恶的小女子竟像与那病奄奄的火狐同仇敌忾似的不吃不喝,整天就守着火狐,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还跟他理论什么见鬼的自由!简直荒谬至极!
在这泱泱大国里,所有的事与物都是属于他天子昊的,包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晓潮儿在内!真不知她那个可恨的小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王,”云萝随着乐曲的起伏飘然扑进了他的怀里。“这就是我为您新编的彩云舞,喜欢吗?”
“嗯!”他随口地应道。
“王”
云萝见他神色敷衍,不满地噘起媚艳的红唇;正待发话,门外骤然传进一阵紧急的金属敲击声。
“什么事?”像是要发泄胀满胸中的郁闷似的,天子昊恨声叱问。
“王,火狐失踪了!”侍卫在门外焦急地喊。“金笼的门被打开,晓潮儿也不见踪影。”
“什么?”他忙推开云萝,站起身,快步朝后园走去,口中怒声大骂:“你们是如何巡逻整座皇宫的?竟然让一个小小的女子就此失去踪影!”
听着天子昊的怒声叱责渐去渐远,云萝美艳的嘴角得意地往上扬起。
晓潮儿不但不负她的期望,而且还畏罪潜逃,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她原只是想要晓潮儿放走火狐,那么天子便极可能在一怒之下让晓潮儿命丧刀下;没想到晓潮儿竟然带着火狐逃跑了,这下子晓潮儿更是小命难保了!
想到天子昊怒斩晓潮的血腥场面,云萝顿感痛快,伏在床边哈哈大笑。
天子昊看到牢门大开,空无一物的金笼,怒气冲天地朝笼栏猛力一击,黄金制的牢笼立即凹陷了一个窟窿。
“你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吗?”他抑着怒气问。
“我我们在围墙旁边的大树下发现一双鞋袜,还有”
不等侍卫报告完,天子昊已大步走向后园的围墙边,此时天色已暗,但他身旁照明的火炬却亮如白昼。
在这墙边的大树下,天子昊果然看到侍卫所报告的鞋袜,那鞋型娇巧,不用细看,也明白这是晓潮留下的。
瞧那随意丢置的光景,想来是嫌穿着鞋袜攀爬不易!但爬上树后,以晓潮儿那般娇纤的个子又要如何离开这株大树呢?
他随着心中的臆断抬头望去,忽见一条带状物在夜风中飘摇,若非眼力极佳,在这昏暗的夜色中,一时之间倒难发现。
“那是什么?”
天子昊的声音尚未落下,一名侍从已矫健地攀上大树,不一会儿,便将那条带状物呈到他面前。
那是一条棉布撕扯而成的带子!天子昊接过细看了一下,双眸立时迸出怒火,晓潮儿,这可恶的小女子!竟敢将他赐给她的侍姬棉袍撕毁!
“备马!”他沉声命令道。
挟带火狐私逃的晓潮儿只有两条腿,何况没了鞋,那双赤裸白嫩的纤足能忍受泥沙砾石至几时?他就不相信追逮不到这个顽劣的小女子!
哎!好痛!
晓潮不知这已经是第几次被地上的砾石戳得直跳脚,但一想到天子昊暴怒凶煞的神情,她就下意识地将怀中的火狐抱得更紧,脚下匆忙的步伐更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即使阵阵戳痛毫不留情地自脚底传来刺得她直流泪。
懊往哪儿跑呢?晓潮一点概念也没有,望着天上似有若无的月色。
忽地,她感到一阵微弱的亮光似乎从怀里透出,低头一看,是火狐!火狐的毛色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竟像发光的火炬般亮了起来。
直至此刻,晓潮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怀中的它会被称为“火狐”她不由得轻抓了下那火狐的头,只见火狐静静地眯起眼,仿佛很享受她轻柔地抓弄。
“好多了吗?”她想起前一刻它在金笼中毛色黯淡的样子,不觉微笑轻间。
火狐当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但随着她舒适畅意的抓弄,那火般的毛色似乎又更亮了。
果然是失去了自由的关系!晓潮不禁为自己正确的判断而欣喜,见眼前原本黑暗难行的路,随着火狐的愉悦发光的毛色而显得清晰,脚步也跟着轻松起来,但该往哪里走呢?这可考倒她了!
“如果是你,你会往哪儿走呢?”
明知火狐不会回答她的话,晓潮还是忍不住轻问一声。
出乎她的意料,火狐竟从她怀里窜出,姿态优美地跃落在地。她下意识地压抑已到舌尖错愕的惊叫,怔望着轻快往前走的火狐。
火狐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住回头朝她望来,仿佛在等待她的行动。
“要我跟你走吗?”怔立的晓潮回过神来,不禁轻笑问道。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是她觉得好兴奋,火狐竟懂得她的心意!
晓潮原本发痛的双脚,也不再那么苦不堪言了。见火狐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等她,晓潮顾不得脚下的砾石,随即笑着跟上前去。
不管火狐要领她到什么地方,她都不在乎!反正火狐现在重获自由了,只要天子昊找不到她,就算是浪迹天涯,她也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