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钟声中勉强的睁开眼,知恩按掉铃声,微微的阳光映皱了她的眉心。
她的神思恍惚,还没清醒,就听见房门外发出匡当的巨响。
她疑惑的下床,打开门,发现程豫站在厨房里。
见到他,知恩低咒了一声。该死的!她忘了现在有个赶也赶不走的无赖寄住在她家。
“你在干嘛?”知恩手叉着腰,秀眉微蹙。
背对的身影转过来,瞧见知恩他笑得灿烂。“你醒啦。”
知恩不理会程豫的善意。“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声音?喔,我洗锅子,手滑,不小心掉到地板上。”
洗锅子?“你洗锅子干嘛?”
“做早餐啊!”程豫走出厨房,拉着站在门口的知恩走到餐桌前。“刚做好,来吃一点吧!”
知恩不可思议的瞅着餐桌上的鸡蛋火腿,搭配清爽的优格沙拉,还有香酥的烤吐司这些,是程豫弄的?那个凡事都要人打理的程豫?
知恩杵在餐桌前,无语楞着。程豫看出她眼里的迟疑。“怎么,不相信吗?”他呵笑着“你离开后,只剩我一个人,当然要学些生存技巧。只是后来真的没有时间,才找了打扫的阿姨来帮忙。”
一个人?打扫阿姨?“你那位亲爱的安小姐呢?”她不帮忙吗?
“跟你离婚后,我们就分手了。”
分手?“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爱你。”程豫的语气很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那样平淡,但是他说话时的眼神,却炽热得让知恩又再一次的发楞。
爱,他又对她提到这个字了
知恩移开视线。“是喔,吃早餐吧。”
她努力使自己表现冷静,但是她拉椅子的动作却明显地僵硬。
程豫不动声色地看着知恩在斜对角入座,四方桌很小,没靠着坐仍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知恩有些不自在,拉着椅子往右移了几分。程豫对她闪躲的动作内心不悦,但是他的表情依然是笑的。
“这桌子好像有点歪。”大手轻轻一推,椅子一乔,又把两人的距离拉回原位。
知恩瞠目地对上程豫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
苞他继续斗只会显得她幼稚,于是知恩放弃挣扎,拿起叉子开始吃早餐。管他们最后有没有在一起,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忿忿的想着。
不过这早餐还真该死的不错吃!
程豫就这样住下了。
他窝在知恩的房里足不出户,每天像个小媳妇的煮饭、做家事,因为他认为展现诚意要从小事情开始。
知恩对他的举动不发表意见,任由他去,反正有人要做,她也乐得轻松。
至于设计工作室的工作,程豫第二天就请人架好了网路,传图传档传消息,发达的科技即使不出门,他还是可以遥控公司的业务。
如果碰到需要与客户面对面的时候,他就把责任交给自称可悲的合伙人黎曜去处理,反正他喊他相思病严重,正好有理由让他回台湾“养病”
堡作可以靠网路,那日常用品怎么办?
必于这点,还是要继续佩服时代的进步,拿起话筒按几个钮,一样不需出门,就会有专人送货到府。
因此总括来说,虽然在知恩这里过着大门不出的生活,但是程豫适应得挺惬意的。
推开门,轻松的口哨声从屋内飘了出来,在开放式的厨房,知恩瞧见了程豫俐落翻动平底锅的身影。
秀眉轻拧,知恩沉默的望着自己的小鲍寓,整洁的环境、烫过折好的干净衣物、热腾腾的晚餐,和一个从容不迫的男子。
原以为,他一个礼拜就会受不了长期困在一个空间而离开,却没想到他的求生技能在这些年进步了不少,这一窝,竟让他窝了快一个月。
放下包包,空气飘着淡淡的植物香气,转头,小窗台上除了薄荷和弹簧草,不知何时又多了一盆风铃花跟迷迭香。
知恩踱到窗前,平淡的表情微微透出一些复杂,不用说知恩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她伸长手,把盆栽拿在手里,一时间,许久的过往片段忽然浮现脑海白色墙面的小房子里,飘着香气的绿色盆栽,也有着迷迭香和风铃花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竟还记得?
“知恩,你在干嘛?”程豫的声音,忽地从后头冒出。
知恩回神,连忙把盆栽放了回去。该死的,她又动摇了!
匆匆偏首,发现程豫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后,心一惊,知恩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却撞到墙,头硬生生的敲出清脆的声响。
“你没事吧?”同时间伸出的大掌只来得及覆住发疼的脑袋,程豫担心的检查她的伤势。
“痛”知恩眼泪几乎快飙出来。
程豫瞅着知恩拧在一起的小脸,一把扶过她在沙发上坐下:“等我一下,我拿冰块过来。”
疼痛让知恩低着头,没看见程豫的动作,她只听见一阵窸窸你,不一会儿,一股凉意敷上她的后脑,渐渐冲淡了盘旋脑里的痛楚。
“还好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知恩摆摆手“不用,我头够硬。”疼痛淡了许多,知恩终于可以抬头,跟着上扬的视线,看到了坐在身边的程豫,漂亮的薄唇正噙着笑意。
“你笑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求婚的那一天?”大掌拿着冰袋,温柔的在她后脑揉着,他的声音很轻,就跟他的动作一样。
知恩微楞。“怎样?”好好的提到那时干嘛?
“那天你忽然摔下地,被荡回来的秋千敲到头,我跑来问你要不要挂急诊,当时你的回答就跟刚刚一样。”
心跳漏了一拍,知恩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
先是花,然后是话语,已经不期望他会在意她的事,却没想到他记得的还真不少。
被求婚那个夜晚,她毫不犹豫的答应程豫之后,只见他怔了怔,旋即笑着跟她说:“请多指教。”她被那笑容迷傻了,才会不留神摔下秋千,因为太糗了,即使眼前全是星星,她还是拚命的说:“我头够硬,没事没事。”
是啊,当时因为太快乐了,真的什么都没有关系,也感觉不到痛。
默默的叹着气,想想时日,距离现在已经八年多,所有事情早跟当初不一样了。
抿着唇,知恩看着程豫,他凝眸深深回望,又是那好专心的神情。
这些日子以来,程豫都是这样瞧着她,就算是说着玩笑话,他眼底的认真也没有离去过。有时候,知恩会因为程豫这样的眼神产生错觉,会以为在他的眼里,仿佛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一抹感慨浮上心,知恩推开程豫的手。“没事了,谢谢。”
说完,她从沙发起身。“我肚子饿,想吃东西。”
“我有煮蛋包饭。”
收拾冰袋,程豫笑笑的起身,拉着知恩就往餐桌走去。
桌上搁着两盘包裹着漂亮杏型蛋包的炒饭和几叠小菜,程豫在其中一盘蛋包上用蕃茄酱画出爱心的图案,然后放到知恩面前。“吃吧。”
知恩坐在椅子上,望着蛋包上的图案拧眉。“这是什么?”
“我爱你啊!”又说这句话!“一直讲,你不烦吗?”三不五时提着,这些日子,她应该听了有一百遍以上了吧?
程豫望着知恩的眼光没有移开,他说:“你知不知道有种魔法,就是不停的执念,有一天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知恩静默,没开口,不过表情说明她不了解他的意思。
程豫笑着续道:“我一直告诉你这句话,是想也许有一天你又忘记了我,但至少你还会记得我爱你这件事。”
认真的眼望着犹豫的眼,刹那间,犹豫的眼忽然觉得有些酸涩,低下头,她拿起汤匙往炒饭舀去。
“这蛋包还满好吃的。”
对于程豫的话,知恩只说了这句回应。
寒流减缓,春天悄悄的到来,季节交替让这几天天气阴阴的。
不知不觉中,程豫住在知恩家已经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不出门他是准备挑战金氏世界纪录吗?”知恩喃道,她的手撑在办公桌上,眉间透着复杂的情绪。
为了赶程豫走,她硬是不给他公寓的钥匙,想让他出得去但回不来,可程豫表现得超级无所谓,出不去就待在屋里,怡然自得的超乎知恩的预期。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先投降的人是我自己?”
每天吃着程豫煮的饭、穿他洗的衣服、听他不厌其烦的说着我爱你,知恩不是冷血,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她用着过去的伤痛不断提醒自己,但是面对程豫的笑容,要说她一点都不心软就是自欺欺人。
毕竟,她从来没恨过这个人,也恨不下心。
叹着气,知恩回神翻着桌上的访问手稿,同时间,花花出现在她身边。
知恩抬头,看见她的手里又抱着一束花。
“知恩姐,你男朋友又请花店送花来了,今天是海芋喔!”花花笑意甜得有如春天。
知恩接过,点点头“谢谢。”唔,是啊,吃饭打扫甜言蜜语,送花这种浪漫的举动程豫也没忘,开始住进她家,花就没间断过
“你男朋友对你真的好好喔!”小女生双眼亮晶晶,对这样虚浮的爱情举动依然充满幻想。“不过啊,当初大张哥听见知恩姐交了男朋友,真的是很伤心呢!”
笔顿在纸上。大张?好久没注意到这个人。程豫的访问稿结束之后,他就调到别的部门帮忙,因为不算深交,平日也就没连络。
这么一提,知恩又想起那个块头像熊一样的男生,因为喜欢她,每次看到她都傻傻的笑着,明知对方对自己不感兴趣,还是会一头热的表示善意
忽然间,知恩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爱情,就是在人负我、我负人之间游离吗?
这一天,知恩的思绪一直有些恍惚。下了班,她搭公车回家,沉默的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在她朦胧的脑袋里,想着这些日子与程豫相处的点滴。
想到了他极力讨好她的模样,真的很难跟以前那个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程豫联想在一块。他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变得像只忠心的大狗对她摇尾乞怜,那样专心一意的对她的程豫,让知恩匆然觉得内心好满足。
终于了解她得不到回应的心情了吧
她求了那么久,只让他困扰三个月似乎太便宜他了
抬起头,瞥见车窗上的自己正噙着一抹看似邪恶的笑,眼神中也微微透出恶作剧的模样,她一怔,别过脸,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着这样的想法!
难道她已经开始原谅程豫了?
知恩怀抱着自己的包包,抿起了唇,浑沌的脑袋想不出清晰的结论。
车到站,她下车,如往常一样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进了大门,走上楼梯,来到租赁的公寓前,半掩的内门里传来对话声
“这个日本人总是对一些小事情很要求。”黎曜说。
“嗯。”程豫回道。
“如果你不出席讨论,我怕兴建一半的案子可能会停工。”
“应该没这么严重。”
“没?”黎曜淡笑。“我记得以前好像是你提醒我他对合作代表的身分很注重吧?”
“你也是公司的股东。”
“我如果这么有力,现在就不会乖乖听你的话台湾英国两头跑,没事还要充当宅配快递。”平淡的语气故意掺了一点哀怨。
“既然这样”程豫顿了顿“那就放弃吧。”
“放弃?”剑眉一挑。“好吧,反正你这三个月来为了知恩已经推掉了十几件上门的工作,少了桥口先生这件也没有差别。只是容我提醒你,因为桥口的案子已经进行一段时间,如果他忽然停止合作,我们可能要赔偿非常高额的违约金,你应该记得吧?”
“”门内忽然安静了,站在门外的知恩也沉默着。原来在她面前表现无所谓的程豫,真实情况并没有那么“无所谓”十几件工作?高额违约金?再这样下去他的公司会出问题的,难道他不知道?
知恩楞在大门前,钥匙拿在手中,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劝程豫想清楚,同时间,室内的人又说话了。
“我问你,爱情跟工作,你的选择是什么?”程豫问黎曜。
感觉到对方怔了几秒,淡然的语气不答反问:“如果是你呢?”
“我会选择爱情。”毫不犹豫的,程豫如此说道。
刹那间,胸口像是被某种力量重重敲击,知恩的小脸惊讶,钥匙悬在半空中,她盯着半合的门板,觉得心头某一个地方开始柔软了起来。
抛弃工作选择爱情?他认真过了头吧!
突地,就像是被暗恋的对象当面告白那般,知恩感到不知所措,她仓皇的转过身。如果现在进去,时机变得很尴尬,但是一直站在门前也不是办法,所以她只好下楼。
下了楼,没地方去,只好在路上闲逛,最后,她逛到了家附近的儿童公园。
鲍园里,知恩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间,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程豫和黎曜的对话。
这三个月来为了知恩已经推掉了十几件上门的工作如果他忽然停止合作,我们可能要赔偿非常高额的违约金
爱情跟工作,你的选择是什么?
如果是你呢?
我会选择爱情。
“这家伙是想让我良心不安吗?”嘴里这样讲着,心头的暖意却无法忽略。
这个男人不断的不断的试图证明他对她的心意,无论她看不看得到。
这个白痴,要是她今天没听到那些话,他是不是要等她等到眼睁睁看着公司倒闭?
知恩皱着小脸,盯着灰蒙蒙的天色,无奈的叹着气。
人家都为自己如此了,她是不是应该试着接纳对方一点点的善意?
顿了顿,知恩用力摇摇头。不行不行,她不能这么轻易就心软!
想想以前的她、想想以前的遭遇,用力想、努力想,想他们一点都不快乐的时候
你知不知道有种魔法,就是不停的执念,有一天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我一直告诉你这句话,是想也许有一天你又忘记了我,但至少你还会记得我爱你这件事。
程豫的话进入心,知恩的眼迷蒙了,总是看了会心跳加速的笑脸,此刻正放大在她脑海里。
还是无法讨厌他呀!这个曾经让她泪流满面的男子。
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知恩在公园等到觉得黎曜应该已经离开公寓的时候,才又漫步踱了回去。
她尽量装得自然,想表现什么话都没听到的样子,但是当她打开门,看见程豫站在玄关等着她的笑容,不自觉的又想起了他们的对话。
“你今天比较晚。”
“嗯加班。”知恩低头脱鞋,不敢看他的脸。
“吃过东西了吗?今天黎曜来找我,我还没煮晚餐。”
“没关系,我弄个泡面就好。”她说,脱了鞋进客厅,放下包包和身上的外套,走到厨房拿锅子装水,然后放到炉子上开始煮水。
接着她到厨柜前随便挑了包泡面,又从冰箱拿出鸡蛋,水还没开,面跟蛋就下了锅,最后她杵在锅子前,安静了。
程豫站在厨房门口,双手环胸,斜倚着墙,眉挑着。倒水煮面放鸡蛋,这一连串的动作,知恩看都没看他一眼,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知恩。”他唤她。
她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般的身体颤了一下。“什么事?”她回他,但是头没转过来。
“你有事吗?”
她怔了怔。“没有。”转了旋钮,火力加大,平静的水泛起纹路。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有吗?”她说着,头还是没有转过来。
终于,水滚了,知恩下了调味包,用筷子随便搅了几下,就熄火端锅上桌。
程豫帮她把隔热垫放在餐桌上,知恩搁下锅子,坐在椅子上,二话不说开始吃面。
程豫坐在她对面,盯着她面无表情的小脸。虽然觉得疑惑,但不知原因出在哪里,只能一脸不解的望着知恩,等着她想说话的时候。
知恩面吃得食不知味,程豫的眼神瞧得她心神不宁,终于,她从锅中抬头,对上他的眼。“看我干嘛?”
“因为你不看我。”
什么理由?知恩没好气地看了程豫一眼,然后又拿起筷子。以为她要继续吃面,却看见她沉思了一阵,忽然放下筷子,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没一会儿,她又坐回椅子上,瞅着程豫开口:“手伸出来。”
程豫看着知恩的眼,有些纳闷,但还是照做。
下一秒,一股冰凉搁在他的手心里,是一副备用钥匙。
“这”“是公寓钥匙,总不能让你一直待在屋里不出去。”知恩淡淡地道。瞅见程豫带着惊喜的眼神,她又低下了头。“先跟你说清楚,给你钥匙不代表我接受你,我只是不想让我家到后来变成你的私人办公室。”
在公园想了三个小时,这是她最后的结论。
知恩的解释程豫听了几分不知道,不过他的表情,意外的非常快乐,像是此生无憾那样的快乐。
他伸长了手,握住知恩放在桌上的柔荑。
“谢谢你。”他满怀感动,始终认真的眼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望着那双眼,知恩又看到了一只对她摇尾乞怜的大狗,胸口塞进满满的满足感,内心柔软的那一处,跟着慢慢扩散了。
春雷轰隆响,雨开始下,阴湿湿的天气已经好几天,但是程豫的心情却是阳光普照。
他面带微笑、待人亲切,面对客户所有要求也笑嘻嘻的照单全收。
黎曜盯着被日本客户要求更动的几个地方,心里疑惑。
程豫一向对自己的设计很有原则,客户不合实际或不符他理念的要求,他从来不妥协,这次却意外反常,天知道这些变动有几项连黎曜自己都无法接受,程豫竟然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说“好”?!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爱情真的有改变一个人的强大力量?
“看来你真的变了。”坐在椅子上,黎曜大口吃着鸡排对站在办公室窗边的程豫说。
程豫正在浇花。几个月下来,他已经习惯做这类的事情了。
他抬头“什么变了?”
“个性。”
“哈,大概吧。”程豫没有反驳。
他走到自己的桌前,拿起桌上用蓝色丝绒小盒子珍藏着的一副钥匙,在黎曜面前晃了晃。“你不觉得这是个契机吗?”
“契机?”黎曜呵呵两声,鸡排也咬了两口。“你确定吗?说不定实际上真的如知恩所说,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家变成你的办公室,才给你她家的钥匙。”
“就算是如此,但至少这个举动反应了一件事。”
“什么?”
“她并没有那么讨厌我。”
笑容依然漾着,程豫快乐的抬起头,望着窗外雨丝淅沥沥,他想了一阵,又看了眼桌上的钟后,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我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黎曜疑惑的抬眉“你要去哪?”
程豫笑开,露出他洁白的牙齿。“我要接知恩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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