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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辰一下子警觉起来,他可是连自己爹都骗了的,自然不会相信任何人,袁大头这家伙居然算计他的财产了,哥们辛辛苦苦折腾了一晚上弄了一笔银子容易吗?怎么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好似人人都想谋夺哥们的财产似的,他打了个哈哈:“老兄,哪里有这么多,你也太抬爱兄弟了,不过是三百万两银子罢了,这一路打点下来,至少要花销掉一半,还要留一份慰劳下面的那些将士,恐怕真正到手的,也不过百万两银子罢了,哎,兄弟还指望着大干一票给自己挣些家财呢,不曾想费了半天的劲倒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吴辰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袁世凯颇有些恼怒道:“子城还要瞒我?你我世交,你那些钱财我也是不看重的,想来你也不是做大事的人,罢了,罢了,我不再问。”
吴辰见袁世凯话里有话,不禁来了兴趣:“慰亭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
“依我的猜测,子城恐怕至少谋到了千万的身家吧。”袁世凯说到千万之时刻意的瞥了吴辰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眸光一闪,倒是有一些得逞的快意,他继续道:“子城,我只问你,你得了这么多钱财一辈子花销的完吗?这么多的珠宝,子城将来如何运回江南去?上千万两金银的财货啊,这种事要瞒也瞒不住,一旦朝廷知晓,说不准就有人眼红着生事,北洋和李大人能眷顾你,可是那些朝廷里的御史会善罢甘休吗?如今朝廷原本就军费紧张,太后老佛爷的园子都拨不出款项来修缮,难道你就不怕有人给你定一个罪名夺了你这些宝贝银子?”
吴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看应当如何?”
袁世凯道:“如今大清式微,强邻环伺,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既然子城有黄金百万,倒不如就在朝鲜练兵好了,只有有了兵权,谁敢拿你怎么样?”
吴辰心里有了计较,他倒不会认为袁世凯在试探他的忠诚度,这袁大头在后世可是出了名的野心家,他能提出这个建议倒不会觉得奇怪,他见袁世凯一脸认真,倒是敞开了心扉:“练兵哪有这么容易,军械向谁买去?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英国人是扶植日本人的,就算是我们愿意花大价钱买,日本人从中作梗,恐怕是不成。其余各列强的武器也不差,只是少不得要被人敲一笔竹杠,实不相瞒吧,我这里银子确实不少,可是既要募兵,又需要购买军火,早晚有花销干净的一日,难道慰亭有什么高见?”
袁世凯神秘一笑:“难道子城忘了慰亭的家父曾官居何职吗?”
“江南制造局督造?”吴辰立即想了起来,与吴辰的父亲一样,袁世凯的父亲袁宝庆都是李鸿章麾下的淮军将领,李鸿章建北洋,北洋水师的要职大多是淮军中的骨干居任,而当年建立江南制造局,袁宝庆曾出任过一段时间的督造,时日并不多,可是却也足够结下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了。
袁世凯道:“江南制造局的沈保靖与家父是熟识的,虽然家父已驾鹤西去,但这制造局里还有些关系,不说别的,让制造局拨下一批武器倒是不在话下,就算是拿下一艘油轮也并不算是难事。江南制造局仿制的武器并不差,袁某真正可虑的倒是如何请藩之事,若不能独立自主,就算是军火充裕,又能为之奈何?”
吴辰晒然道:“这倒是容易,昨天夜里我跟日本人闹出了摩擦,上头的人想必对我这个‘二楞子’很是头痛吧,哈哈”吴辰想起上头那位李中堂一脸的苦瓜相不由得大笑了一声:“届时只要我写一份陈情上去,老家伙们巴不得把我调出汉城呢,谁愿意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留着一个不顾全李中堂隐忍大局之人?庐江团练在朝鲜,左营断然不会调回国内去,到时候我们说为了遏制倭人,分兵驻守朝鲜,形成犄角之势,想必能成的,只要出了汉城,又不回国内去,咱们做些什么,谁能管得住?”
“妙!”袁世凯不由得赞了一声:“原来子城昨夜袭击日军也是有深意的,倒是让慰亭小看了,有银子,有独立之兵权,便可练就一支新军,求官建功、拯救天下指日可待,吾观大清,虽建北洋水师,但无陆战新军,迟早有一日要借助子城之臂膀,届时子城岂不又是一个李太保?”
李太保指的是李鸿章,因他镇压太平天国起义有功,是以加衔为太子太保,袁世凯与吴辰都是北洋军中的后辈,自然不好直呼李鸿章的名讳,而李鸿章之所以能够成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恐怕与他身后的淮军是脱不了干系的。
吴辰深望了袁世凯一眼,心想这个落第的失意书生想不到这么早就有了建新军的念头,倒是颇有些见识,只不过他怂恿自己组建新军,到底是为了什么?吴辰略略思索,立即就明白了,此时的袁世凯虽有雄心,但是奈何父祖已逝,虽有一些世交的好友帮衬,但是现在要崭露头角实在太难,而自己虽说只是一个千总,但是父亲吴长庆亦是领兵的大将,如今又得了大笔的钱财,恐怕这袁世凯是想借着他这棵大树登天了,吴辰倒也不道破,笑嘻嘻的道:“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咱们不急,慰亭,这与江南制造局联络之事还需靠你了,你我一道闯出一番事业,莫要让人小觑。”
袁世凯毕竟还年轻,此时一听,立即热血上涌,年轻人最热衷的无外乎是功名,吴长庆虽然看重袁世凯,可只是觉得他毕竟是个书生,尚不会带兵,是以把他分到营务处,在常人眼里,这分管后勤的营务处自然是个极大的肥差,可是在袁世凯看来,每日埋首于公案,却不是他的志愿。
二人议定,都有些激动,吴辰是个外犷内敛之内,表面上一副匹夫的样子,心思却缜密的很,外表的粗犷只是为了亲近丘八和兵油子,更是为了迷惑那些上头的老头子,自成了这千总以来,一直谋划的便是建立一支完全属于足以自保的武装,他是明白历史的,乱世即将来临,若是没有自己的武装,就算是家财万贯也不济事。
吴辰正要回营,那张有德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连通禀一声都没有,神色焦急的望了望吴辰,又看了一眼袁世凯:“少帅,不好啦,打起来啦”
“不要急,慢慢说。”在袁世凯面前,吴辰倒是不好意思骂娘。
“几位中军营的千总在酒栈中喝酒,看到了几个日本军官,据说是那日本军官狠狠的瞪了中军营千总甫老爷子一眼,几个千总爷喝了些酒,便吵起来了,先是军官们厮打,后来亲兵也掺和了进去,有人回营叫人,除了咱们左营,其余各营的兄弟倾巢而出,全部涌了过去,那日军也不示弱”
“难道是群p?”吴辰心里腹诽一番,问道:“都带了武器吗?”
“没有,兄弟们怕挑起事端,都是空手去的,那些日军也是知趣,都没有带武器。”
“好!”吴辰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这一声好让袁世凯和张有德俱是一脸的古怪,这什么人啊,人家打架你得瑟个什么劲啊。
吴辰转过脸将目光落在袁世凯身上:“慰亭,咱们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态闹大,张有德,你速去营里召集兄弟,干他娘的。”
“又打?”张有德一脸苦笑,昨天夜里在兴宣大院君府给大院君‘搬家’的时候,那府外密密麻麻端着火枪的日本兵可是让他心里发憷的,他无奈的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去了。
“机会来了!”吴辰冷笑连连的招呼袁世凯坐下:“左营既然要出汉城,就绝对要让日本人给李中堂施加压力,要让日本人帮咱们一把,这一次,要玩就玩一次大的。”
袁世凯看着吴辰那狰狞的脸,心里已经猜测了几分吴辰的想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咬了咬牙:“慰亭唯吴大人是从!”
说起来,酒肆里的这场架可以说是早有预谋的产物,昨天夜里吴辰带着左营干掉了一小队的日军,公使花房义质不敢把事态闹大,是以责令日军隐忍,可是少壮派的军人如何隐忍的住,一队出来喝酒的军官正好撞见了甫如海、刘三喜几个分得了银子一道来喝酒的清军千总,自然就发生了摩擦,他们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只知道昨夜杀死上野中尉及三十名日本兵的是清军,双方都喝了些酒,这冲突自然就起来了。
先是推搡,随后便是拳打脚踢,最后座椅板凳统统上阵,跟随而来的亲兵们也捋起了袖子,再然后便是回营叫人,一队队的清兵、日兵往这巷子里涌,立即便演化成了一场群殴,不过双方还有存留着些许的冷静,虽然是群殴,却都没有将武器带来。
而在另一边,贼胆包天的吴辰鹰一双冷酷的眸子扫视整装待发的左营士兵,兵油子们很不高兴,昨天夜里折腾了一夜,如今爷们还在睡觉呢,却被把总们如赶鸭子一般叫了醒来,弟兄们看少帅的眼神自然就没有从前那般热络了。
今日的吴辰显得很是冷酷,那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收敛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杀伐气息,他按着刀柄,立在校台上,待那些兵油子安静了一些才扯开了嗓子:“当兵是为了什么?”
兵油子们慵懒的打着哈欠,有人抠着鼻孔,无人回答,这个时候,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有人挺着胸脯道:“杀敌立功,报效朝廷!”
那人话音刚落,许多人一脸神奇的侧目望去,只见那王二蛋一脸神圣的吐着泡沫星子,不消说,这左营里有这思想觉悟的,也只有王二蛋了,许多人哄笑起来,这一笑,倒是惊走了兵油子们的睡虫,大伙儿精神气一下子变了个模样。
吴辰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方才摆出来的冷酷造型算是彻底崩溃,他摆了摆手:“娘的,都不许笑了。”
总算吴辰还有些威信,兵油子们一听立即噤声,神态慵懒的听着少帅爷训示。
“咱们抛家弃子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所为的不就是指望着升官发财,衣锦还乡吗?男子汉大丈夫,无权无钱,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吴辰这一下子说到了兵油子们的心坎里,许多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心里在想,这少帅平日里喊报效朝廷震天的响,怎么今日转了性子了。不对呀!一些兵油子是何等的机灵,心头上笼罩起了一层阴云,这长官一跟当兵的掏心窝子,还会有好事吗?不会该打仗了吧?哎呀呀大爷我吃喝嫖赌还是初通门道的,打仗?自从发匪剿平之后大爷连枪杆子都端不平了,这要是真的上了战场,不是羊入虎口吗?
“升官老子不能给你们保证,但是要发财,你们算是跟对人了,兄弟们谁愿意跟老子去干一票?事成之后,每人五百两银子打赏,往后的月饷翻倍!”
五百两银子的打赏是昨天夜里抢掠了一番吴辰就打算分发下去的,他赚了上千万两的身家,也不皆以拿出二十几万两银子出来犒劳这些兵油子,不过如今正是驱策他们的时候,自然在这打赏上面加上一道限制。
清末银价贬值,但是五百两银子的购买力却不算少了,至少买上几亩良田或者购置一处房产都不在话下。
“干一票!”兵油子们轰然应诺,有银子就有战斗力,有银子就有勇气。
吴辰龇牙咧嘴的冷笑一声:“听我号令,带上家伙,目标日军大营,杀!”“喳!”
“疯子!”站在吴辰身后的袁世凯低声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