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首饰匣子呀!”大舅妈首先惊讶地喊了一声,立刻奔向这奇珍宝物。
母亲把首饰匣子打开,把里面的首饰一件件往外拿——拿一件高高地举起来抖擞着、晃动着,好叫大家伙看清楚,欣赏一番。然后把宝物放在事前已经铺好的一块缎子桌布上。接着又拿出第二件、第三件
呵,看,这是24k的真金项链,上面还镶着一块鸡心红宝石——看,这是一对赤金镯子,黄澄澄、光闪闪,足有三两重。再看,那是一对白玉手镯,晶莹夺目——那是一副珍珠耳环,玲珑剔透的白色珠子要戴在明丫头的两耳上,那她的模样儿更谁也比不上啦!——这儿还有两只戒指,上面镶着的红宝石好像带血色的明珠母亲把这些宝物一边举起来叫众人观着,一边像个叫卖的商人,啧啧称赞它的价值:“呵,亲人哪,这可全是无价之宝呵——无价之宝呵!叫咱老石家人全开开眼界吧!白少爷祖上留下了无数的珍珠宝贝,前两天他才拿来这几件,说是给咱丫头做定礼。这不,今儿个请诸位至亲来,大家伙看看,劝劝,咱们就把明丫头跟白少爷这头亲事定下来吧!”“哎呀!咱乡村子人,哪一辈子见过这些珍宝呵,这都是大清皇上赏给王爷的宝物吧?该着咱柳、石两家人风光风光”“柳明姑娘太有福气了!”那位姥姥的干女儿也艳羡地说。
“也抖抖洋劲!”不知是哪位亲戚还加上了这样一句赞语。
一屋子人,除了柳清泉和柳放之外,都在睁大放光的眼睛观赏这些宝物,比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还要惊奇赞叹。这时柳明坐在小凳上,看着母亲的这些行为,看着亲戚们贪婪的眼色,她忽然浑身发抖,脸色变得像紫茄子。她咬着嘴唇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一下子站起身来,冲着一屋子人颤声喊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呀?想拿这些玩意儿卖了我么?我跟姓白的好不好,结婚不结婚,你们用不着操这份心!”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走。
大舅妈和大舅面面相觑;大表哥和大表嫂面面相觑;母亲看着姥姥——这老娘俩全流下了眼泪。
柳明不顾表嫂的拦阻,把手一甩,扔下姥姥,登登地跑到屋外去了。弟弟关心姐姐,急忙跟了出去。
晚间,当弟弟跟着姐姐回家以后,又爆发了一场意外——柳明刚一进屋,客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母亲和父亲两个人在外间屋闷坐着。柳明刚走进自己的里间屋,就听得外面屋里,乒乒、乓乓响起一阵打碎东西的响声。姑娘吓了一跳,不知怎么回事,急忙掀开门帘向外屋一看——只见母亲正把茶壶、茶碗、暖壶、玻璃缸子、胆瓶之类的东西狠命地向地上摔着、打着;一边摔打,一边跳着脚大骂:“给脸不要脸!打着不走,赶着后退的东西!你活活要把老娘气死呀!老天爷呀,你怎么不睁睁眼,早点把我这老婆子收回去呀?谁家闺女不听爹娘的话,谁家闺女不愿寻个有财有貌的女婿呀!就是我这老婆子,哪辈子没做好事,这辈子修下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女儿,活活地要把老娘气死啦——老天爷呀,睁睁眼吧!我不活了!我找阎王爷说理去!叫我早点死了再托生吧”母亲又哭、又骂、又摔。柳明长这么大,还没见妈妈生过这大的气,发过这大的火。她吓坏了,急得眼泪涮涮地流。想去劝劝,一想,她之所以这样大动肝火全是因为自己不同意和白士吾订婚,劝也没用。她的执拗脾气上来了:随她骂去!看她能把自己怎么样
母亲见哭骂了一阵,女儿不声不响,若无其事。于是更加恼火了,她忽地蹿到里屋,一把揪住女儿的头发,狠狠的几个嘴巴打在柳明细嫩的脸颊上。
“你这贱货,天生受穷的命!白家这头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要是不答应,老娘我就一头撞死在你这祖奶奶的跟前”说着、哭喊着,母亲果然被头散发地向墙上一头撞去——柳明急忙扶住母亲,又气又急,流着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时,柳清泉跑进里屋来,一把揪着老婆子的头发,狠狠地吼道:“泼妇!泼妇!你想卖了女儿发财呀!见利忘义、见利忘义的小人,真真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父亲、弟弟还有柳明一家三口人拉着,推着,最后才把气急败坏了的母亲扶到外间屋的大床上躺下了。
外间屋里母亲哭着。
里间屋里女儿哭着。
柳明这一夜怎么睡得着?她回忆着白天的一切情景,想着母亲的悲伤、失望;也想着白士吾的一片心意。对于她和白士吾的关系,对于要不要和小白一同出国留学去,这时候,她又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