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静,小庭空,
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寐,
数声和月到帘拢。
五代李煜捣练子令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为苍狗。
闻老夫人的斋宴席开三十桌,说是宴请地方耆老,可为了谁都不得罪,到最后所有天香镇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都成了座上贵宾。
少数未达五十岁年龄的贵客由县府大人竺延泰为首,落座主桌右侧,亦是热闹非凡。
闻冀东见闻母似乎心情转好,一扫多日阴霾,以茶代酒,桌桌招呼,为闻母表达感谢之意。
苗小绿手持白玉杯走向主桌。
“闻老夫人,我给您道贺来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无缘做婆媳,礼数一样不能少。
苗小绿原本倾尽心思想要攀上这门亲事,后来在竺延泰的点化下想通了,姑姑能和喜爱她的胡叔叔共结连理也没什么不好,有个伴侣相陪到白首,绝对比孤家寡人了此一生好上千百倍,假以时日姑姑会感谢她的。
“小缘儿,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然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冀东是不是欺负你了?”闻母拉着她的手像待亲人一般热情。
“不是的。闻老夫人。”苗小绿不知该如何解释。
泵姑心底打的主意她又不能胡说,闻老夫人是个好人,她不能伤害她。
“如果冀东惹你不高兴,我现在叫他当着众人的面向你道歉,你跟我说实话不要紧。”
苗小绿看着闻母,五十年的光阴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该有的痕迹,原来财富可以令人看起来比原有的年龄青春。
“闻公子没有欺侮我,是我想家罢了。”她说。
“苗仙姑昨天来看过我,我还是觉得冀东娶了你才能平安顺心,你们的八字我请几位师傅看过了,是天赐良缘,为什么我要花这么多银两请人看呢?就是怕我那顽固的儿子不相信,以为我光听苗仙姑的片面之词。”闻母转身叫唤儿子“冀东,你过来一下。”
闻冀东见苗小绿站在闻母身边,心知耳根子又将不得清净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娶小绿姑娘?”
苗小绿摆摆手“闻老夫人,小绿不想嫁闻公子了。”
闻冀东诡笑“娘,你也听到小绿姑娘的话了,她已经对我没兴趣了。”
“小缘儿,你一定要嫁给冀东做妻子,拜托!”
闻母心急地道。
坐在一旁的街坊更是跟着起劲。
“小绿啊,嫁入闻天府比待在铺子里替你姑姑扫地有前途,你不要傻傻的拒绝,这可是三生有幸的殊荣啊。”
苗小绿撇了撇嘴忍住脾气,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
“谢谢好意,我家里还有一点事,先走一步了。”
闻冀东在苗小绿离开闻府后半晌跟着追了出去。
“你东西忘了拿。”他喊她。
她愣了下,回头看见是他,没好气地道:“少来了,我什么也没带会有什么东西落在闻天府。”
他递上一只方巾。
“什么?”
“下人打扫西厢房时在床头捡到的。”他说。
她接过方巾看了一眼后,递还给他。“这不是我的东西,所以当时才没带走。”
“不是你的,会是谁的?”
“我怎么知道,你拿去问问卓姑娘吧,也许是她的。”
他感到疑问地道:“她的方巾怎会在你住的房间出现?而且这方巾上绣有一片绿草,真不是你的?”
她摇摇头“一片绿草能代表什么?”她从他手上拿过方巾放在鼻上嗅了下。“这薰香的味道似是葯香,不是一般的花草香。”
他倒没注意“真的?”
“不信你自己问问。”
他闻了下“真是葯香。”
“我身子骨硬朗得很,怎么可能会有葯香?你是不是没话找话说,随便拿了块方巾想找我麻烦?”
她把玩着及肩的长辫,轻颦浅笑着。
深秋的月色,扬飞的秋风,湖绿色的裙抱在她身下划出美丽的弧度,秋水般的杏瞳泛着一抹慧黠,纤白的素手不断地玩着颊边的青丝。
“不是,我不会做这种无聊事。”
他怎会没注意到她的姣美?
“可你现在明明就做着无聊的事啊。”她笑他。
“想不想月下谈心?”他说。
她摇头,往家的方向走去。“你回闻天府吧!我不想有人误会。”
“误会什么?”他优闲的陪她走。
“以为我是想嫁给你啊。”她心如明镜地道。
那多难为情,之前要不是因为有要报答姑姑养育之恩的念头支持她,她哪里有脸死缠着男人不放!
“怕延泰误会?”他直接问道。
她笑了下。
“延泰哥不会误会,他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闻冀东有些吃味。
“你们已经熟到掏心挖肺的地步了?”
她不置可否。
“为什么不回答?”
苗小绿柔嫩的樱唇漾着无辜的浅笑。
“你是谁?我为什么应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他被刺伤了“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感谢延泰哥的一席话,否则她不知还要看多久闻冀东的脸色。
“这很正常啊,三天前我一心想嫁你,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姑姑,如今我想开了,豁达了。”
“你姑姑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了?”
她今夜心情不恶,所以愿意跟他瞎扯,遂解释道:“那人喜欢她,我想姑姑若嫁他,会很幸福。”
“因此,你准备让你姑姑成为输家?”
“没错,输了又怎样?但赢得一个爱惜她的丈夫也不差啊,我认为这种结局比较圆满。”
原来如此“延泰教你这么做的?”
“我本来就想这么做了,是延泰哥在一旁敲了边鼓,让我更加下定决心。”
他想都没想到竺延泰对苗小绿会起那么大的作用,她可以无视他的感受随随便便终止对他的纠缠。
“原来你改变努力的方向了。”他这话充满言外之意。
她不客气的看着他“什么改变努力的方向!你不要含血喷人!”
“延泰啊,因为他是官,我是民,官比民大,所以你觉得嫁给他比嫁给我更上一层楼。”
“闻冀东!你太过分了!”
他迎向她欲杀人的目光,闷笑道:“难道不是这样?”
她气得直跺脚“你去死吧!”随即转身跑回家去。
闻冀东昕了他娘的教诲后,满腹怒气无处宣泄。
“苗小绿不肯嫁给我又不是我的错,我娘不该一直在我身上施压。”
“很正常啊,因为你是她儿子嘛,她不逼你难道去逼女方?”卓毓挥着摺扇,同情的看着闻冀东。
“我还年轻,不一定非这么早定下来不可,要不是苗小绿的姑姑激起了我娘想抱孙子的念头,我现在也不用这么左右为难。”
一边是逼他速速娶苗小绿的力量;一边是压根儿不想嫁他的力量。
“妙仙不错啊,你娶不成苗小绿可以娶我妹子嘛!”
“阿毓,你明明知道我待妙仙就像待妹妹一样,没有那种感觉。”
卓毓沮丧地道:“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
“前面就是花雕楼了,你确定不进去?今年花雕楼酿的花雕酒味道甘醇顺口,你真该去尝尝。”
“不去。”卓毓看着写着花雕楼三个字的大匾额。
“是你自己休了人家的。”闻冀东说道。
“那个女人设下陷阱让我胡里胡涂的写下休书。”
两年了,他还是耿耿于怀。
“人家有名有姓,什么那个女人!”
一提及卓毓的前妻谷璐璐,卓毓就情绪失控,这也是闻冀东喜欢旧话重提的原因,卓毓老爱取笑他惹上苗小绿,他就拿谷璐璐反制。
“她为了卖笑逼我休了她,这种女人不值得我叫她的名。”卓毓咆哮地道。
“谷璐璐是卖酒,不是卖笑。”
“卖酒就是卖笑,你瞧她跟酒客笑得多开心啊!”他用扇柄指了指花雕楼内的倩影。
“招呼客人岂有不笑的,你是为反对而反对。”
卓毓气得快速通过花雕楼。
“既然还这么在乎人家,为何不试着挽回?”
“不希罕!”卓毓大声地道。
闻冀东摇摇头“有这么严重吗?”
“如果你遇上像她那种女人,就会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苗小绿就比她难缠。”
卓毓反驳地道:“至少你现在已顺利躲开苗小绿的纠缠了。”
“你不也顺利把谷璐璐休了。”
“我是被那女人摆了一道才休妻的,越想越火大。”
“你好像还是放不下人家,还能让你气成这样的女人,一定让你用心、用情很深。”
“胡说八道!如果是朋友,就别再提起那个女人,我会翻脸的!”
闻冀东大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你想干什么?”卓毓拦住他。
闻冀东挥开他的手“别不好意思,我替你说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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