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姜鸿达一大早就等在江思枫的办公室，见她进来马上发出哀求“江姐，快帮我想想办法。”他尽量用简略的言词述说昨晚的经过。

    江思枫面色凝重“你这次祸闯大了。”超凡一向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下－－恐怕不好收拾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

    昨晚追去她家，凡凡不肯见他;早上要去接她，她也不愿搭他的车子，完全把他当成透明人，一句话也不肯对他说，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冷漠，让姜鸿达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呢？难道相处这些日子你还完全不了解超凡吗？你怎么可以拿与工作有关的事来开玩笑，况且对方又是极为重要的客户，你这么做确实太过分了。”虽然有不少主管认为姜鸿达是来卧底的，不过江思枫始终不相信，但现在这件事证明他确实做出了有害公司的事，让人很难替他辩护。

    “江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该怎么说呢？唉！事到如今，不实话实说也不行了，姜鸿达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对她表明了身分。

    “你？！你才是达亚的总裁？”江思枫讶异极了，虽然她一直认为姜鸿达实际上应该不若他所表现的那般，但却也从来没想到他竟会是达亚的总裁？

    “是的。”他还拿出了文件证明。“原本这趟台湾之行是属私人性度假，完全与公事无关，也不知是哪位神通广大的人物，掌握了我的行程，却弄错了我的目的，给了凡凡错误的消息，害她拿著海报到机场找我，其实我当时就算看到也不会承认的，因为我根本不想被人发现我的行踪，不过凡凡就是凡凡，不服输的个性，让命运之神安排她以另一种方式找到我。”他笑着回想当日初见面的情形。

    “那你进陆氏的目的？”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江思枫仍想亲耳听到证实。

    “一开始是好玩，因为凡凡给我的感觉与一般女孩子迥异不同，渐渐的，我开始想独占她，不喜欢看到她与其他男人说话，不愿意离开她身边，我想我是爱上她了。”他坦白回答了江思枫的问题。

    太好了，这正是她想听的答案。“你还不打算对超凡表明身分吗？”欺骗愈久，只怕将来愈不容易收山。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已经气得不肯理我了，再加上这条罪状，只怕今生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了。”这也是他急著把力勤他们赶回去的主因，以凡凡激烈的个性，他实在不敢想像东窗事发的后果。

    “话是不错，不过你若不先主动告诉她，一旦等她发现真相，只怕”

    “我知道，我会尽快告诉她，不过得先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眼前这件事若不解决，只怕也没有以后了。“江姐，你会替我保密吧？”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得先考虑清楚。”江思枫再次提醒他欺骗超凡的严重性。

    “谢谢。”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凡凡尽快消气？“江姐，还请你多在凡凡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我会的。”她比任何人更希望超凡有好归宿。“你也别太沮丧，事情应该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等会儿先去前线帮你探查军情，再想想看用什么方法感化她，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谢谢。”这时候的友情让人觉得特别温暖“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有了江思枫的保证，姜鸿达比之前来时有信心多了。

    ****

    恨一个人会恨到他的身影时时浮现在脑海吗？

    这时候她不是应该为达亚这个大财团的事而努力吗？从她入主商圈，便一直想与这个跨国企业合作，怎么现在却毫无精神与冲劲呢？

    整个人心浮气躁，桌上的公文一件也看不下去，她到底怎么了？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啊？！

    适时的电话铃声，解救陆超凡脱离苦海。

    “喂，是，我是什么？你确定？好谢谢，拜拜。”挂上电话，陆超凡整个人斜倚在皮椅中沉思。

    看来小黄这通电话不但不是救陆超凡脱离苦海，反而是使她深陷苦海。

    经过小黄多日暗中追查的结果，终于发现陆超凡急于要找的达亚总裁便是一直死缠在她身边的姜鸿达。姜鸿达是他的中文名字，在国外很少用，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既然他是达亚的总裁，为什么非进来陆氏当司机不可？到底有什么目的？

    难道真如大家所言是个商业间谍？

    不！不可能，一个要日理万机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更何况小小的陆氏根本不值得达亚如此。

    那么他到底

    啊－－他该不会是有意与陆氏合作，所以亲自前来暗中观察？嗯，再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确实相当高。

    糟了！陆超凡想起自己对他的态度一向很差，他八成对她们公司的印象不佳，万一他因此而跑去找其他公司合作，这可怎么办？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自我反省。“进来。”

    姜鸿达为了怕马上被轰出去，拿了一大束红玫瑰花挡著脸，走到陆超凡面前才放下“凡凡，昨晚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小贩一再向他保证多数的女孩都喜欢男朋友送红玫瑰，因为红玫瑰象征爱情，姜鸿达知道凡凡与多数的女孩子不同，不过用花来传送他的心意倒也不错，就是不晓得凡凡懂不懂花语？抱著姑且一试的心，他一口气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愿他与凡凡的爱情始终如一，永久不变。

    陆超凡还没计画好下一步棋他就出现了，让她呆了下不知如何是好？

    “请坐。”陆超凡随手又倒了杯开水给他“请喝茶。”

    这茶该不会有问题吧？！姜鸿达呆愣愣的看着超凡怪异的举动，认识至今，凡凡从没对他这么好，今天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不肯理他吗？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变了样？他当然不会相信一束花能有这么大的功效。“你原谅我啦？”看来他得一步一步慢慢试探敌情。

    “以前的事就让我们忘了它，彼此都不许再提了好不好？”陆超凡是希望姜鸿达忘了她欺压他，乱找他麻烦的那些事，因为没有人敢和这种对象合作的。

    这话出自凡凡口中，简直比告诉他男人会生小孩还令他震惊。“昨晚的事你真的愿意不再追究？”

    陆超凡现在才恍然大悟，难怪昨晚他一直强调对方可能是图谋不轨，假冒他人名义行事。

    姜鸿达一直迟迟没有表明身分，会不会是暗中都仔细在观察她的办事能力？糟了，经过昨天的事件后，他一定会误以为她是个没大脑，只会冲动行事的人。“昨晚是我自己不好，怎么能怪你呢？你说的对，我确实太轻易相信陌生人了，不过那是因为我一心急著想与达亚合作，其实我平时办事不会这么莽撞的。”不赶紧解释清楚，恐怕无人敢跟她作生意。

    姜鸿达整个人像踩在云端，丝毫没有真实的感觉。

    这到底怎么回事？即使是连续剧，剧情也不会突然转折这么大吧？江姐对凡凡说了什么吗？等一下记得去问个清楚。

    “凡凡，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生什么气，你也是关心我，为我好才这么做是不是？”

    “对！对！”凡凡一定是想通了，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才不再生气。

    姜鸿达简直乐歪了，赶紧递出手上的花“送给你。”他满脸期待的看着陆超凡。

    陆超凡虽然是很好学，但知识的吸收向来止于学校书本及她认为较有用的专业知识，至于花语－－她哪懂，更不认为有学习的价值。

    钱不好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去买这种不到几天便会凋谢的花呢？真是浪费。当然这些话陆超凡并没有说出口，人家既然是好意，她当然得一脸欣喜赶紧收下。“谢谢你。”不知道放那里比较不占地方，陆超凡双手捧著花，心中正在思考著。

    姜鸿达若是知道陆超凡在想什么，一定会恨不得马上去撞墙。

    “你今天有没有事？我们出去走走好吗？”人家远来是客，她却从未善尽地主之谊，希望现在补救还来的及。

    凡凡约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凡凡居然会主动约他？！他真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只知道一颗心儿怦怦跳。“好，当然好。”日思夜盼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吗？

    姜鸿达兴高彩烈的跟著陆超凡出去，可是不久后他便开始失望了，这跟他想像中的约会实在大大不同。

    陆超凡首先带他到一家生产成衣的工厂参观，并仔细的为他做各项说明，包括：原料采购、色泽调配、品质管理、人事编排等。

    虽然他一直明白凡凡与其他女子不同，但不至于连约会的方式也要差这么多吧？！若不是因为这是凡凡首次约他，他早就出声抗议了。

    幸好凡凡还记得中午是休息吃饭的时间，真是谢天谢地。

    “姜先生，你对刚才所看到的情形还满意吗？”即使在用餐，陆超凡仍没有忘记她带姜鸿达出来的目的。

    陆超凡还在计画下午再带他去参观另一间工厂，让他了解产品的生产过程，增加他对产品的信心，促使他愿意与陆氏合作。

    姜先生？！她居然叫他姜先生？！

    以前她还会连名带姓叫骂他，现在却退步到称先生？那岂不是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远了吗？这怎么可以？

    “凡凡，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客套吧？你可以直接叫我达达。”

    真受不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敢这么恶心。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先骂再说，可是现在却只能全部憋在心里，谁叫她看不破世俗，得屈就在现实利益之下。

    “不然我就叫你鸿达好了。”

    以凡凡的个性，要叫她退让已经不容易了，还是别太得寸进尺，一步一步慢慢来好了。“好吧。”

    陆超凡松了口气，她真怕姜鸿达会继续出些整人的难题，幸好没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嘘！”他用食指按住她的嘴巴“吃饭时间不谈公事，好吗？”他又开始怀疑他在她心中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分量？难道工作迷人，他姜鸿达就这么不迷人吗？真是郁卒。

    “哦，对不起。”根本连对方的喜恶、习惯都没弄清楚，就抢著胡乱表现，真是差劲透了。

    “不知这家餐厅的菜是否合你味口？”陆超凡决定开始留心他的喜好。

    “还可以啦，我不偏食。”凡凡今天对他的态度真的很奇怪，好像在招待贵宾，难道她发现什么？不，不可能，力勤他们应该没那么大胆才对，况且如果凡凡知道真相，也不可能这么平静就接受了一切，这一定只是他自己太多心而已。

    “其实我最想尝尝你的手艺。”要吃什么菜都能用钱买，独独只有凡凡的菜－－独一无二，千金难买。

    噢！他怎么会想到这种难题？她向来对厨艺不精，能喂饱自己就不错了，哪能见人？“姜呃鸿达你别说笑，我的手艺不佳，上不了台面的。”尤其是在吃遍山珍海味的他面前，铁定会让人家笑掉大牙的。

    “手艺好不好并不是重点嘛，重点是－－那是你专程为我煮的。”想想每一口里面都有凡凡的爱心，哇！好幸福喔！呵－－连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不然改天到我租的地方，我煮一顿请你，如何？”能喂鲍凡凡也是件幸福的事。

    愈来愈渴望早日与凡凡共筑爱的小窝。

    他搞不好一辈子都还没进过厨房，煮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陆超凡对他的手艺的信任程度并不比自己多。“改天的事改天再说吧。”她想含糊敷衍了事。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叫一盘水果？”她赶紧改变话题。

    “不要了，谢谢。”

    “那下午”

    炳，终于说到重点了，姜鸿达拉长耳朵，全神贯注注意听。

    “下午我带你到台中另一家专门生产木制品的工厂参观”陆超凡希望将所有的产品一一介绍给他。

    唉！怎么会这样？姜鸿达整张脸迅速垮下来“凡凡，我们难得出来，你就不能破例把公事全部抛开吗？我们可以聊一些别的话题，或者去看电影、唱歌、打保龄球、跳舞、散步”就像一般正常情侣会做的那些事，姜鸿达在心中悄悄补上一句。

    “对不起，我还以为”她一直以为他应该最想了解陆氏的营运状况，以便于他能早日决定是否要与陆氏合作。

    “好吧，听你的，全交给你计画。”反正陆超凡现在一心只想讨好他。

    “真的？！下午的行程全让我安排？”今天他真是太受宠若惊了，凡凡几时变得这么好商量？

    “当然，不过如果我提议我们先去看电影，你想你会不会不高兴？”她怯生生的问。

    “你想看什么？”看电影又不是坏事，为什么不敢说呢？

    “我想去看灌篮高手。”

    “灌篮高手？！”有没有搞错？“凡凡，你知不知道那是卡通耶？”就他所知凡凡并没有看卡通的嗜好，况且以她的年纪也不该还会迷卡通啊？

    “哇！你知道那是卡通，你真的知道！”她既兴奋又讶异。

    他只不过前些时候刚好看到预告片才知道这回事，凡凡有必要拿他当偶像一样崇拜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看这部电影？”

    “还不是为了娟儿，昨晚跟她通电话，她居然笑我逊毙了，连她的偶像流川枫也不认识。”

    “谁是娟儿？”他好像没听过有这一号人物。

    “她是我女儿啦！”

    “什？！”姜鸿达毫不顾形象的大叫“你什么时候偷生了一个女儿？”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居然不知道？

    “你怎么了？脸好红，身体不舒服是不是？”

    “别担心，死不了。”他只是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而已。“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今日的陆超凡是将他视为客人，诸事皆求以和为贵，所以不轻易动怒，尽量顺他的意思。“娟儿只是我认的干女儿，不是我生的。”

    姜鸿达在心中咒骂自己，他明知凡凡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她父母也说她没交过男朋友，他居然还这么没信心，为了一句没说清楚的话也能生气，真是白痴，气死活该。

    “她一定很可爱。”搞不好还是凡凡的缩小版呢！

    “她呀，小表灵精一个。”谈起这个小宝贝，陆超凡就头疼的笑了“她才八岁，可是讲话的内容常会让人怀疑她不止八岁，不知道是她比较早熟，还是因为受电视的影响太大，反正很难缠就是了。”

    看着娟儿的成长，陆超凡常感叹父母难为，不但要拚命赚钱，更要设法抽空多陪孩子，以免关系因而生疏，除此之外，还得留心注意流行风尚，免得让孩子以为你跟不上时代，有严重的代沟。想想自己父母的满头白发，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也难怪现在愈来愈多的人不想生小孩。陆超凡对姜鸿达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那你呢？你也不想生小孩吗？”虽然他喜欢小孩，但如果凡凡不想生，他也不会勉强她。

    “我？！不知道耶！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虽然陆超凡是个独立自主的新女性，可是她并不赞同只要孩子不要婚姻的说法，她认为能共同拥有父母双方的爱，对孩子而言才是最幸福的，人人不该自私的因为想要有个孩子，就让孩子终身挂著父不详的牌子，既然大家口口声声爱孩子，那她们又怎么忍心让孩子试凄呢？陆超凡始终弄不懂这一点。

    “你不想结婚？！为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她不想结婚，那他怎么办呢？

    不想结婚就是不想结婚嘛，哪有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结婚？”

    “结了婚，多个人爱你、宠你、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也可能是多个人来管我、干涉我、处处限制我。”她自认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动手，才不需要别人照顾呢！

    “凡凡，结婚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他想结婚大可去结嘛，为什么非要她的认同不可？“我们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好不好？”就算他是达亚的总裁，也不能老想过问她的私生活嘛！

    “好吧。”难得一起出门，他可不想闹得不欢而散，不过他发誓，一定要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凡凡的婚姻观。

    “走吧。”

    “你真的愿意陪我去看灌篮高手？”他不会认为无聊吗？

    “是啊！”不赶紧陪她去，万一她找别人陪怎么办？

    “谢谢。”她笑得好灿烂。

    他一直以为女孩子都喜欢看文艺片的，没想到－－凡凡就是凡凡，他早该知道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不是吗？姜鸿达笑叹著摇头。

    ****

    “凡凡，到家了。”他轻轻的唤道。

    “嗯。”她动了动可是没有张开眼睛。

    这丫头大概累坏了。姜鸿达宠溺的看着她，唇边始终挂著浅浅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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