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若被青铜面具男提着衣襟,在屋檐上方一路飞掠,万家灯火于脚下疾驰而过,不多时,便飞到了临邑城城门口处,在一处隐匿的街角飞身而下后,青铜面具男将凌萧若塞进了一辆马车之中。将她塞进马车后,他也跟着进了马车,入内后,他对车夫说道:“出发。”
就在他命令的那一瞬间,凌萧若趁着他转头之际将手中的白瓷瓶瓶口向外卡在了马车车帘处。
青铜面具男命令完后,他坐在了与凌萧若相对的位置之上。
凌萧若瞪着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目光如刺,似要将他身上戳出一个窟窿一般。
马车之中只有一灯如豆,昏暗的灯光之下,青铜面具之上泛着幽森的冷光,似幽灵蓝火一般,一想起他方才杀人如麻的嗜血,只让人觉得心口瑟瑟的慌。
其实,自从这个青铜面具男出现在她面前之后,她还从未害怕过他,因为她总有一种感觉,认为他不会杀她的。
可是今夜,当她眼睁睁目睹他杀人时的嗜血动作时,她当真有些害怕了,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而她,并不想太快离世。
凌萧若平复了一下微微发慌的内心,她虽然害怕他,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屈就在他的魔威之下,该说的话她还是会说,该问的问题,她造旧会问,她不能活得如此不明不白,至于他要怎样,那就不是她能管得着的事了。
心中有了想法后,她扬唇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既然带她坐上马车,那么就意味着他们此去路途还是比较遥远的,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青铜面具男自上得马车后,便一直闭目养神,因着面具掩盖住了他的上半边脸,仅有唇部显露在外,是以,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就连最起码的睁眼闭眼都不知道。
面具男在听见凌萧若的问话后,隐于面具下方的眉毛挑了挑,他睁开眼眸看向对面的女子,低声问道:“你似乎不怕本尊?”
凌萧若听后身子猛然朝后缩去,随后颤抖着肩膀,双手于唇边抖索道:“我好怕……好怕……”
说话间,盈盈美眸一眨,眸中似乎都要滴水泪来一般。
青铜面具男在见到凌萧若的模样后,面具下方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睁大,显然没有料到凌萧若会做出这番动作来。
他眉头微蹙,思索着她是否真的害怕。
然而,当他还未思索清楚时,只见对面女子身子朝前移动,双腿张开,将手搁在膝盖上,手一挥,眼一翻,带着一种痞痞的味道咧嘴瞪眼道:“且,你以为我会这样说来满足你狂傲的自尊心么?我会傻成那样么?”
由于凌萧若的动作与表情变化得太过频繁,以至于青铜面具男竟是看傻了眼,愣在原处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她怎会是这个模样的呢?方才在凌府时,她不还正义凛然么?怎么忽然间似变了个人似的?
凌萧若在见到青铜面具男愣愣的模样时,在心下冷哼道,对付不同的男人就要使用不同的方法,比如之前对待燕北太子,那就要色诱,而对待面前这个冷血的男子,那就要装疯卖傻,他最好就期待与她同坐马车的这段时间不被她折磨成神经错乱。
当青铜面具男犹自出神时,凌萧若将一只腿搭在横椅上,将手放在膝盖处,微侧身子,朝青铜面具男打了个响指后,说道:“哥们儿,我问你带我去哪里呢?你咋没有回答我呢?”
哥们儿?
青铜面具男如此豪放的称呼时,他挑了挑眉,当他看见面前女子的坐姿时,隐于面具下方的眉头拧了起来,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有女子这般坐姿的。
她还是不是千金大小姐?
他拧了拧眉头后,冷声回道:“泰山。”
凌萧若一听泰山,眼眸一瞪,嘴角嘟起来,收起跨在横椅上的脚,抬手就开始胡乱飞舞,口中念道:“哇,是不是就是那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那个泰山?那个好大好壮丽的泰山?”
青铜面具男见她手舞足蹈,以为她想要袭击他,眼眸一瞪,旋即抬手握住她飞来的双手,喝问道:“你要做什么?”
凌萧若一听,露出洁白牙齿傻笑道:“嘿嘿……表达一下对泰山的敬仰之情而已。”
青铜面具男眼眸一眯,身子朝前一压,与凌萧若的身子贴近了一分,带着巍峨雄山压顶般的气势,他钳住凌萧若的手腕,逼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怎么看她现在的样子都觉得像是得了疯癫之症的呢?她这般装疯卖傻究竟是为了什么?
凌萧若见青铜面具男朝她头顶压了下来,她心跳如鼓,面上却是保持着沉稳之色,她合拢嘴,抿嘴甜甜一笑,眼眸似新月初升,她回道:“不想做什么,此去泰山路途遥远,我只是不想旅途寂寞而已。”
青铜面具男在见到她脸上的那抹纯真似婴儿般的笑容时,握住她皓腕的手竟在不经意间松了寸许。
他微眯眼眸看着身前的女子,若有所思。
“主上,有人跟踪我们。”正思索间,忽闻车夫传来一阵低喝之声。
青铜面具男闻言,低声回道:“怎会有人跟踪?”
车夫回道:“属下不知,现在应该如何做?”
青铜面具男命令道:“先加快速度,随后再说。”
说罢,他那本已渐渐松弛的手再度扼紧了凌萧若的纤细皓腕,他压低了脸庞,阴沉沉的气息喷洒在凌萧若的脸上,让她忍不住在心下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做了什么?”青铜面具男幽寒的声音响起于凌萧若的耳边。
凌萧若强装镇定,一脸疑惑地反问道:“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
“你是弱女子?”青铜面具男说话间,将凌萧若的皓腕往后一扯,她的身子朝前扯去,随着她身子的前移,那个被她挡住的卡在车帘处的白瓷药瓶就此显露了出来。
因着力道过大,凌萧若的身子踉跄向前,扑倒在了对面的横椅之上。扑倒之后,她疼得来皱起眉头,心下又开始大骂出声。
“该死的!”青铜面具男将凌萧若拉开后,当他看见车帘边的一截白瓷药瓶时,不禁低声怒骂出来。
她究竟从何时起便用这药瓶来做印迹了?
因着踪迹被发现,青铜面具男心中自是不爽,然而,当他拿起那白瓷药瓶时,仍旧忍不住瞪大了眼眸,只见那白瓷药瓶的瓶口处被划分成了十等分,朝内而望,每个等分之中似乎都装着不同颜色的药末。
这个发现让他大为吃惊,不由地转身看向那匍匐在横椅上的女子,心下涌动出另一番情绪。
他俯身一把扯过凌萧若,让她面对他而坐,他俯身逼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个白瓷药瓶?”
“还有几个。”凌萧若见事情已经败露,好汉不吃眼前亏,遂搭着笑,一面说一面从身上各处开始摩挲起药瓶来。
从最常见的袖子,衣襟,再到些微让人吃惊的里衣和鞋袜,到最后,她竟是伸手进亵裤里又掏了几个药瓶出来。
青铜面具男在看见那摆满横椅的琳琅满目的白瓷药瓶时,惊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可以在身上带这么多的药?
她……
他似乎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了!
待凌萧若将身上的药瓶全部摸索出来后,青铜面具男睨眼冷声问道:“没有了么?”
凌萧若摊了摊手,耸肩诚挚地说道:“没有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搜身的。”
青铜面具男本来不想搜身,但是,一想到她的奸诈狡猾,遂冷声道:“伸开手,本尊要搜身!”
凌萧若面色如常,心下却骂他是个登徒子,她本以为他不会搜身,结果他还真要搜。心里虽然气不过,但是,她仍旧将手展平于身侧,毫无畏惧地让他搜。开玩笑,身上没有她不知道往其他地方藏么?她凌萧若是谁?是医学界的鬼才博士,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青铜面具男眼眸一眯,铁了铁心后便抬手在她身上搜索起来。
凌萧若余光瞥着那双在他身上四处搜索的大掌,心里暗暗发誓,这个男人吃她豆腐的仇,她必定是要报的!
一阵搜寻之后,果真没有再找到药瓶,青铜面具男微眯起眼眸,还想再说什么时,却觉马车忽然之间停了下来,随着惯性,凌萧若一个没坐稳,竟是朝青铜面具男摔了过去,不期然中,撞上了他用于掩面的面具。
面具随之朝旁滑动了一下,青铜面具男惊了一下旋即抬手在凌萧若背后点了几处要穴,凌萧若身子一软眼眸缓缓闭上,在她眼眸快要阖上时,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面具下方的容颜。
因为头脑浑浊,是以,她看不真切,只觉得那是一张俊美英挺的脸。
青铜面具男点了凌萧若的睡穴后,即刻扶正了面具,问道车夫:“何事惊慌?”
车夫即刻回道:“主上,有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青铜面具男闻言眼眸一眯,旋即掀帘出了马车,他立在马车之上朝前望去。
远处青山黑魆魆的一片,连绵起伏的莽莽山脉挡住了大半个天空,唯余那孤月映照于天际之上。
只见一轮弦月之下,一人一骑沐浴在月光之中,银色铠甲在月光之下泛着白色的光束,他身姿挺拔,横握一杆画戟,身后红麾猎猎翻滚于秋风之中。
夜风拂起他的墨色长发,映得他本就完美无瑕的脸庞更加俊挺无双了。
青铜面具男看清来人后,他将手负在身后,仰首轻笑道:“本尊当是谁呢,原来是靖王爷啊,你不是护花去了么?”
云景轩闻言,手中画戟在掌中转动了一下,随后锋利箭头直指马车之上的黑色身影,他低喝道:“即刻将本王的王妃还来!”
青铜面具男看着那刺向自己的画戟,箭头之上泛着森然的白光,那白光刺向他,犹如芒刺在背,他唇角一扬,哼道:“如若本尊不还呢?”
云景轩凤眸一眯,冷声回道:“那我们就刀剑下见分晓!”
话音落下后,他松开缰绳旋身而起,以马鞍为借力点手持画戟朝青铜面具男飞了过去。
青铜面具男见状,从怀中抽出铁环在马车上点地飞跃而起,朝云景轩迎了过去。
他二人交汇于空中,铁环与画戟相互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云景轩手握画戟手腕旋转,那画戟似加速飞转的齿轮,朝青铜面具男飞掠过去,稍有不慎便会被那齿轮打成肉酱,青铜面具男见状,腰身向后一仰,一个空翻之后抬手将铁环扔了出去,那铁环似长了眼一般,在空中弯了几道弧线后竟是套上了画戟之上,铁环的阻力导致画戟不再转动,云景轩见状,内力一提,铁臂一收,将那画戟收了回来,收回来之后又于顷刻间变换而出,刺向青铜面具男的面门。
他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征战许久都未能分出输赢。
僵持一阵后,青铜面具男许是有些内力不支,而云景轩的内力要比他高上一筹,是以,在数百招之后,云景轩的画戟刺中了他的手臂。
鲜血慢慢渗出,夜风拂来,传来了阵阵血腥之味。
云景轩刺中他的手臂后,旋即旋身抬腿将他踢向了远方,他那一腿内力雄浑,生生将青铜面具男踢出很远。云景轩得胜后并不恋战,只朝马车飞掠过去,到得马车处,他一掌将车夫打飞,随后进了马车,当他看见马车之中晕厥的凌萧若时,俯身将她抱在怀中急切地呼唤道:“子青!你醒醒!我是子然啊!子青!”
马车内灯火虽然昏暗,但是,依旧映得怀中女子红润似玛瑙一般,她秀气的眉头有些微蹙,似有些微的不满。
“子青!”
一声子青,沉重而悠远,唤出了他的脉脉深情。
然,呼唤之后,凌萧若依旧没有动静,云景轩凤眸一敛,迅速抬手想要解开她的睡穴,可是,当他刚想动作时,却觉马车似乎遭受到了强烈的攻击,马车车壁顷刻间被一股大力拆分开来,山崩地裂之后,他们已经全然暴露在了夜空之中。
巨大压力袭来,云景轩担忧凌萧若受伤,他低垂着头,将她紧紧裹于怀中,让她不受到任何侵扰。
待马车车壁全然拆离之后,云景轩抬眸探寻而去,当他看清眼前的物事时不由地瞪大了凤眸。
只见青铜面具男一袭黑衣如墨双手垂握立于烈风之中,而他的身后却飞舞着一条巨大的腾蛇,它扑扇着大而宽厚的翅膀,目露嗜血凶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锋利獠牙,血红的蛇信子在外不断地游动着。
他们立在月光之下,肃杀之意显露而出。
“腾蛇!”云景轩低声喟叹而出。
青铜面具男抬手示意了一下,腾蛇弯下腰身,青铜面具男在他身旁耳语道:“将他打晕就可以了,莫要伤他性命。”
腾蛇的身子朝下弯了弯,随后再次直起庞大的身躯。
云景轩见状将凌萧若放在了马车车板之上,随后缓缓直立于马车之上,红色大麾迎风招展。
他的身姿虽然高大,但是,在腾蛇面前,却是显得十分的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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