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的喜庆气氛从两天前就开始弥散开来了,各种香案贡品被清点了好几遍,厨房里开动大锅熬粥,几乎没熄过火儿,除了自家要吃粥外,还会在城里设粥棚,给穷苦的人施粥赠药,抵御寒冬。
凌州城里的腊祭即将开始,趁着这轮热闹,苏然又获得了一次可以出门的机会,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这次只有她和小陈管事两人单独出了门,围观完红红火火的祭祀之后,便去了无方堂附近的客栈里,要了一间屋子歇脚,又让小陈管事去无方堂请吴掌柜来。
“就说是苏家小妹有请,他便知了。”苏然对小陈管事吩咐道,对于小陈管事疑惑的眼神,苏然并没多说。
之所以让小陈管事参与进来,苏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越往后去,春草园的产量越大,苏然急需一个帮手替她把东西销出去。
夏公公是宫里混熟了的,人儿精,靠不住,还是小陈管事更叫人放心些,他是苏家的家仆,自从苏家落难之后,他有的是机会远走高飞,凭他的能耐混出头是迟早的事情,可他却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保护苏家的遗孤,就凭这点,苏然也愿意信他一次。当然,她也没想让小陈管事白白帮忙,等一切都上了正轨之后,她便打算给小陈管事一份分红。
待小陈管事离去后,苏然进入了春草园,园内的空地上放着两只麻袋,她吃力地拎着它们走出了园子,随后犹豫了半晌,又返回到园内,取出了之前晒干的两袋辣椒,吴掌柜说要除湿散寒的药,辣椒也算是一种吧。她将几个袋子摆放好后,亲自泡了一壶茶,静静等着吴掌柜的到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吴掌柜跟在小陈管事的身后,手中拿着一只木杆秤,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灰白的山羊胡子随着他的脚步一抖一抖的,边角已经黄旧的毡帽遮住了他稀疏的头发。
苏然站在门口笑脸相迎,吴掌柜将秤夹在腋下,老远处就拱起了手,笑道:“苏姑娘叫我好等呀,我还怕这桩事儿黄了呢。”
“呵呵,和吴掌柜打交道自然诚信第一。”苏然将吴掌柜迎了进门,请小陈管事在门口守着,打算独自一人和吴掌柜商量事情,小陈管事虽投来不赞成的眼神,却并没有违抗她的意思。
“唉,实不相瞒,如今各项药材缺口大,我们当家的催得紧,我这儿真是火烧眉毛了。”吴掌柜一进屋就脱下了帽子,抹了抹油亮亮的脑门,大摇其头。
苏然将斟好的茶递给吴掌柜,闻言抬头问道:“哦?你们还缺哪些药材?”
“嗨,几乎啥都缺,大小蓟、白芨、三七、龙血竭……只要是药,都缺,尤其是止血生肌的药石,”吴掌柜伸出拇指和食指,撇着嘴凑近,压低了声音,“少说还缺这个数儿……”
苏然试探着搭话:“八百斤?”
“啧,八十石!”
苏然眼皮一跳,小小的一家药铺,一时之间何须这么多药材?
吴掌柜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咳了两声,呵呵一笑,言归正传:“这边就是姑娘带来的蜀椒吧,哟,还有好鲜亮的秦椒,我来瞅瞅。”
他麻利地左右手各抓起一把尖椒和花椒,仔细辨认了起来,不时发出满意的嗯嗯声:“不错不错,这批秦椒正好用来做风湿膏,蜀椒也和上次的成色一样,我一眼见姑娘,就知道是个实诚人,只是别怪我唐突,您小小年纪,哪里弄来这么好的货?若有好的上家,介绍给我可好?”
大概是看她年纪小,想占些便宜吧,苏然心里笑笑,打了个哈哈:“也是凑巧了才得的,往后我这儿还有药材想供给您老呢,只不知届时您还能看上眼?”
“哎哎,那敢情好,”吴掌柜见好就收,他搓了搓手,又小声强调了一回,“越快越好。”
而后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红亮亮的辣椒,顺手摸了摸山羊须:“这秦椒,每斤二十文,姑娘可还满意?”
“就听掌柜的吧。”
吴掌柜精明的小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儿。
喝过两杯清茶,他站起来看看天色,掸掸袖口的灰尘,提高了嗓门:“得嘞,柜上还有不少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亥时,绿湾小筑。
苏然躺在雕花大床上,将手里的银锞子举在眼前,傻乐了好一阵儿,虽然只有区区二两银,却是她两世为人赚到的第一笔财富。
她捏着银角子亲了一口,翻过身从枕边摸出一只小锦囊,盘着腿坐在床上,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两张甲等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苏然仔细算了算,加上苏老爹留下的一百两,以及这些日子存下的月例银,目前她已经有了近一百二十两的积蓄了,这些钱若在小户人家,可算是笔巨款了,将来投些小本生意,或者置些田产,总算有个保障,苏然的脑筋高速运转着,琢磨着该怎么花这笔钱。
而另一边的盛晖阁,诚王的表情可没有这么开心了。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他的下首,神情恭敬地望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问话。而在诚王面前的案桌上,放着几张字迹晕开的纸张,抬头写着《农经摘要》四个大字,另外还有一只敞口的布袋,内里的花椒洒出了一大半。
诚王捏起一颗花椒籽,在指尖轻轻摩挲着,又扫视了几眼纸上的字,都是一些古籍农书的摘录,旁边还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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