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还标上了朱红色的注解。
诚王轻轻闭上双眼,凝眉沉思,这般遇到棘手难题的表情,在他的脸上还真是罕见。捏着花椒的指尖稍一用力,坚硬的籽粒竟成了碎渣。
“当真是她?”
“老夫今日远远看到一眼,应当是没错儿,当日这位姑娘在娘娘病急之际,周全果断,游刃有余,着实叫人印象深刻,”吴太医见诚王脸色难看,估计自己的话让他为难了,便起身抱拳道,“殿下恕老夫鲁莽了。”
“吴老多虑了,值此关键时刻,谨慎些是应当的,尤其是出了何素娥这样的奸细……”一提到何素娥,他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补充道,“既如此,吴老,明日请你家药铺的掌柜来一趟,有些事本王要仔细问问。”
当吴太医退下后,屋内只剩下诚王一人,他扶额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此刻他真想把那丫头抓到面前来,十八般酷刑轮着上,逼她说出真相来,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出这么多花样,简直可恶!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变得越来越神秘,却也……越来越吸引他了。
此后几天,苏然托小陈管事捎进来不少药材种子,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地列出了一张杂七杂八的采购单子,这些药种子混在那些东西之中也不算太显眼。真有人问起了,她也只说是自己体虚,买来补补身子用的。
时至今日,诚王也没对她的所作所为过问过什么,并且相较以前,反而给了她更多的自由,这也让她办事更方便了一些。
不过,这两天春草园内又发生了一次突变,同上次一样,空间又足足扩大了一倍,如今已经有八亩地的大小了,苏然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又在园内晃荡了好几圈,才似乎勉强找到了一条线索——春草园里的那棵参天大树。
苏然再次来到树下,仰头观察着它,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独独开了两朵金黄色的花,其中一朵自上次空间扩大后就出现了,之前也没见到什么花苞,仿佛一夜之间就盛开了,这次空间增大,又凭空多出了一朵,仿佛在记录着空间扩增的次数,至此苏然猜测,空间的大小和这棵树应该有很大关系,只是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促使花朵儿开放的,也不知道花败之后,树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春草园的改变,苏然决定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毕竟空间扩大是一件好事,富余的土地还能多种一些经济作物。
不过随着新年的临近,苏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事情了,对于种草药的计划,只能到来年春天才能实施了。
诚王府的修缮也渐渐进入了尾声,因时间匆忙,整个王府的面积缩小了近一半,多数被烧毁的房屋就直接拆掉清理了,目前王府的中心就是盛晖阁和绿湾小筑,两者之间相隔不远,偶尔苏然站在小花园内,还能看见诚王站在窗口,也朝这边望来。
除夕之夜,家人团圆之时。
今年诚王府的这个年,过得十分冷清,女主人刚刚过世,府内不宜大操大办,诚王似乎也没有这个心思,只命人备了两桌酒菜,中间支起了一架青纱屏风,与苏然各坐一边。
佳肴刚有些凉了,就被撤下,苏然执起的筷子悬在半空,眼巴巴地看着钟爱的菜被拿走,这样的年夜饭实在是太不自在了,连下人们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唯一的响声还是她的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隔壁的那位只默默地喝酒,不发一言。
苏然歪歪头,透过朦胧的纱屏看去,孤独的剪影面对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愈发显得苍凉。
温热的酒水冒着丝丝热气儿,苏然执起酒杯,面向诚王,刚准备敬上一杯,说几句吉祥话儿,王府里的长史官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慌慌张张道:“殿下,宫里传旨来了,事先没派人来报信儿,现今已经到了前门了!”
来者不善!
这是苏然的第一反应,她倏地站了起来,看向诚王的眼神有些紧张,如今她是罪犯的身份,最怕遇上这些人,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诚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直直绕过屏风,对她说:“去后面的寝室待着,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而后又随手指了一个丫鬟,“你,来把这桌用过的碗筷收起,换上干净的!”
外面有条不紊地摆起香案、收拾杯盏,诚王带着苏然先行进了屋,他匆匆打开柜门,取出一套官服,看着身后怔怔地站着的苏然,按在腰带上的手略一迟疑:“事从权宜,得罪你了,请去里间暂避吧,我在这儿换个衣裳。”
苏然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微微发烫,慌忙躲到帷幔之后,甫一入眼的是一张漆黑木床,四四方方十分简单,绣着麒麟踏云的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
帘外想起窸窸窣窣的换衣裳的声音,苏然咽了口吐沫,摸着发热的脸颊,强迫自己注视着对面墙上的万马奔腾图,胡乱地小声背起诗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额,不对,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越背越错,苏然干脆闭了嘴,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祈祷诚王快些离去吧。
耳力极好的诚王听见后面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情痴”、“风月”这些字眼同时入了他耳,正在系腰带的手一顿,目光一转,只见帷幔轻轻掀动,不见人影,他整了整袖口,唇角轻勾,神色难辨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