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记石是排斥的。试想,一个与你从未见过面的人,却如此熟悉,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感觉!
俞云清这个女人永远能给人这种错觉,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在你最不防备的时候给你最沉痛的一击。
俞毅川知道,妹妹的出现,必会招来旁人的打量,可这是妹妹坚持的,他也拗不过。然而,眼前之人的胆量着实露骨,如此轻薄的举止,让俞毅川握紧了手中的剑。
“哥哥。”俞云清低唤一声,轻轻握了握哥哥的手臂。哥哥心中想什么她自然明白,只是这些是她必须顶住的。
俞毅川上前一步:“众位将军,毅川与家妹此番前来只为私事,若有搅扰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私事?俞云清先前是被绑了不错,可她不会以为凭这几万人马便能为自己出气吧?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猜测。
“俞将军客气。”陈焕上前抱拳,这时,几位副将也均上来客套了几句。
俞毅川没再多说,当即命令士兵们安营扎寨,俞云清自始之终不曾开口,今日她与俞毅川一同出现在阵营前,已然表明了她不同的地位,多说反妖。
“俞二小姐。”
俞毅川与俞云清转身欲走,却听一声清朗的男声又唤了一声:“俞二小姐。”
二人回头便见那男子一步步走上来,拱手道:“素闻俞二小姐才绝当世,风华无双,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俞云清浅淡一笑,回了个礼:“公子谬赞了。”
“倾世盛名,有才者居之,俞二小姐何必自谦?在下素来仰慕二小姐才名,不知道待二小姐私事了结,可有机会当面请教?”那人挂着笑,甚是有礼。
“公子客气了,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俞云清盯着这个人,她总觉得,这个人的身份,不会简单!
“纳兰记石。”
纳兰!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的面色甚是精彩。纳兰家?那个被灭族的纳兰家,那个当年曾引领一朝风俗的纳兰家,还有后人吗?
俞云清听到“纳兰”这两个字,心中一紧,而俞毅川的脸色更是难看,还是知道了吗?纳兰家的人,终是找来了!
俞云清可以说是在场中唯一面色平静之人:“纳兰氏的后人,幸会了。”
“幸会。”
夜间,俞云清独坐军帐之内研究着地形图。俞毅川自帐外进来,看着俞云清,一脸的沉重。俞云清一笑:“哥哥来了,快来一起看。”
俞毅川走到她身旁,却并没有看,而是将俞林婉按在了椅子上,握着她的肩。俞云清发现了俞毅川的不同寻常:“哥哥,怎么了?”
“婉儿。”俞毅川沉了声,“不论接下来哥哥说了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是我俞毅川的妹妹,哥哥不会允许任何人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哥哥永远是你哥哥。”
俞云清的呼吸沉沉的,俞毅川的心里一样敲着小鼓,最终,还是缓缓开口:“二十一年前六月十一日,父亲自外而归,途中救一老妇,老妇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却死死抱住怀中的女婴。老妇最终不治身亡,父亲心怀不忍,于是将女婴带回家中,对外声称为俞氏次女,取名云清。”
俞毅川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说下去,可他已经开了口,就必须告诉妹妹全部:“襁褓中有半柄玉梳,图纹精美,甚是不凡。父亲猜测,此女必为大户所出,几经查证发现,那图纹,乃是前朝纳兰氏的族徽。”
“纳兰氏一族是前朝望族,曾引领一朝风俗,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姻缘梳。纳兰氏每有男婴降生,便为其打造一把姻缘梳,刻以族徽,一分为二,以待将来定亲之时,男女双方执梳为信物……”
俞云清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没有说话。俞毅川彻底慌了,紧捏着她的肩:“婉儿,原本哥哥以为可以瞒你一辈子的。可是,纳兰家还是找上门来了,哥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不论你做何决定,哥哥都会支持。”
“哥哥。”俞云清这一声“哥哥”恍若天籁,俞毅川笑了,她还是承认他这个哥哥的。
“即便婉儿不是俞家的女儿,哥哥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待婉儿好吗?”
俞毅川揉着俞云清的头:“傻妹妹,这件事哥哥自幼便知,若是存心待你不好,又何须等到如今?哥哥是怕你知道后要离开。”
“我晓得,我晓得。”俞云清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她自然知道,可是她怕呀!她怕有一日,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她想听哥哥亲口说。
这,才是她真正独自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她所有不安的来源:她,是纳兰家定下的人!其实,早在十一岁那年,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她记得,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天是母亲的祭日,父亲独自在小祠堂陪母亲。夜里打着惊雷,下了雨,她担心父亲夜里受凉,就一个人偷偷进了小祠堂。就是那样的一个夜晚,父亲抱着母亲的牌位,絮絮地说起了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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