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淮南时, 赵琮带了御医。
他回到李家宅子时,脚踝已肿了很大一块, 靴子都不好往下脱。染陶眼泪花儿直冒,不敢脱。最后还是赵世?下定决心给他拖拽下来, 把赵琮疼得直咬牙。脚崴的疼痛,真是谁崴了谁才知道到底有多疼!
他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任白大夫为他查看。
其实也不用查看,并未伤筋动骨,只是崴成这样,总要三两天才能消肿。赵琮心里头有数, 倒也没怎么着, 赵世?却被吓得不轻,不停威胁白大夫,把白大夫吓得直冒冷汗。
赵琮暗自看着,心里头又发笑。
赵世?这样倒像电视剧里头的那些皇帝, 动不动就要御医的小命。这样看, 小十一其实挺适合当皇帝,天生有威严。他向来是个发散性思维,原本就能在亭子里一坐便是一上午,且不觉着无趣。
这会儿人人担忧他的脚,他却又开始发散。
若是他早死,小十一做皇帝,他是放心的。只是不知他死了, 小十一会不会伤心呐。他倒不是想太多,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他的运道一向也不太好。老天爷平白让他过来当皇帝,自是不会让他当太久。
他想,脚崴了,小十一都这样担忧。
他若是死了,小十一会十分难过吧。他有些自私地想,如果那样,他应该会是小十一心中最惦念的人吧?甚过他将来的妻儿。
这么一想,他倒是又乐得笑了起来。
赵世?不满抬头,埋怨地叫他:“陛下!”
赵琮却不气,只是笑得更乐。
因这事儿,赵琮彻底成了闲人,连外头也不好去,整日里在屋子里坐着。
好在盐籍更改一事依然顺利,赵世?每日归来,为他按摩腿脚时,皆要仔细将这日发生的大事小事说一遍。赵世?的处事风格与他截然相反,交流起来,倒也受益许多。赵琮暗想,倒能将西夏、辽国一事与小十一说道一番。
这日,他等到小十一回来,将要与他说这事儿。
小十一先道:“陛下,今儿又出了一事,当时我与萧棠正在县衙,恰好见着。”
“何事?”
“县衙里头几位官员因证据确凿,已是定罪。林白的证据不确凿,依旧只有杨渊那一本账本子徒做证据罢了,且还不正。去他扬州府上搜东西的人,什么也没搜着,连那所谓的受贿而来的银子也没找着,账册子都来回翻了许多遍。”
赵琮好笑:“那是因林白原本便是被陷害、冤枉的,如何能搜到。”
“正是如此,只是他虽说没有确凿证据,定不了罪,却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无罪。今日可好,杨渊的舅爷要来讨回他的尸身,刑狱司自是不给,他们闹起来,他的舅爷直喊冤枉,还道杨渊是被林白害死的。他还带来一封信,上头是杨渊的字迹,是杨渊写给他,只是他昨日才从外回苏州家中,才收到。”
“信上写了什么?”
“无非便是林白要更多银子,他给不出来,不想再压榨百姓,林白怀恨在心,要杀他。”
赵琮再笑,临到这个份上,这个盐税司也不望坑一把林大人哪。
“只是这事儿的确有迹可循,杨渊是盐税司,可林白却不喜他做这个盐税司,几次三番与身边官员提起过。刑狱司分开审问,用不同的法子问,倒当真人人都这么说。”
“口说无凭。”
“林白还真写下一封信来,往京中去的,提议换一位盐税司来。”
“信给谁?杜誉?是否已发出?”
“倒不是给杜誉,杜誉好歹宰相,哪里有空闲管一个小小盐税司?是给他的一位同年兼好友,也是杜誉的门生。”
“是否已派人至京中取那封信?”
“刑狱司尚无这权利,有权利的林白正被关着呢。”
赵琮笑:“这戏越唱越有意思,既如此,朕做主,叫他派人去取信来即可。”
赵世?点头。
赵琮看了看自己搭在椅子上的脚,静默片刻,说道:“若这信被证实,林白的罪状又多了一条。”
赵世?点头:“那些人辛苦一番,肯定会拿出证据来证明杨渊是林白派人所杀,怕不止这一样。”
“既已这样,你直接修书一封告知杜誉这些事,看他如何反应。这几日,部分官员均已定罪,乌纱帽已除,你顺便令他与钱商商讨一番,吏部挑新的人一同带来。”
“是。”
赵琮揉了揉额角,又道:“杜誉虽心机颇深,能力却当真不错。但他已做了十一年宰相,也该动一动。”
赵世?抬头看他,赵琮是想换了这个左相?他没料到赵琮会这般想。毕竟这是他才会有的想法,在他眼中,他的皇权才是一切,谁也不能挑衅,宰相本就该同其他官员一般,三年一换,或者五年一换。
杜誉真的已做太久的宰相,不管有错无错,总该冷一冷。
可赵琮向来温润,心怀天下,怜悯众人。
赵琮心中还有其他想法,这盘被人逼着下的棋,其实可以下得很漂亮。他是赵琮,是官家,没人可以逼他。即便是逼着他上阵,他也得掌握主动权。逼他的人,若被他抓住,只能死。
杜誉也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好待,而左相也有他人可做。他心中已想好,只是还要看后续发展如何,他也并未对小十一提起。
不知为何,他不愿小十一以为他是个心机颇深的人。
这些日子,他空闲,赵世?则为他忙前忙后,当真如当初所说,给他做了许多许多的事。他只要赞一句,小十一就笑得格外明朗。其实他也知道,小十一与他一样,都不是开朗之人,性子都阴郁。
他更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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