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知道,外头人都怕小十一。
是以小十一越是这样高兴地笑,他愈发愿意夸赞小十一。
他喜欢看小十一这样的笑。
这样也好,外头的人不必知道他的小十一还可以是这样的,只他知道便好。
他若表现得太过聪敏,兴许小十一就不愿再为他办事儿了吧?
他这般想,赵世?心中也有所想。
杨渊真正的账册子,都在他手上呢,这回虞先生过来,将账册子带给了他。从杨渊家中到底搜到些什么,也已告知他。杨渊的书房内藏有个小箱笼,里头放有一些纸、笔,还有金元宝与几册书。
看起来很寻常,但是这样的东西为何偏偏要锁起来藏在书房内?
虞先生未将箱笼带来,毕竟来时不好藏,却与他描述一遍,他没想明白。忙完此处的事,恐怕还得回杭州一趟。
他想罢,转身朝赵琮道:“陛下,盐籍的事儿再过五日便已差不多,因制盐量排在前头的十户人家,家中孩儿能去县学读书,几乎无人离开盐场,个个干活卖力。”
“上户资源本就比下户多,制盐量也定比下户多上许多,如何分配?岂不公平?”
“我与萧棠早已想到,上、中、下,皆有三个名额,分别排序。余下的一个名额,给予制得最好的那一户,由县官与场官共同选出。”
赵琮这才又点头:“这很好。”只是,“他们卖力,朝廷的盐本钱也当跟上才是。待回京,朕予每户每年再添十贯。”
“是。”赵世?说完正经事,又道,“陛下,后头的事,已无需我与萧棠。陛下与我一同去趟杭州吧!”
“……”
“陛下,我在杭州的宅子十分精致,陛下一定喜爱。园子中还有湖,里头有许多锦鲤,漂亮得很,我家中还有一艘画舫。杭州街头十分热闹,不比开封府差。”
赵琮被他说得心痒痒,他犹豫道:“怕是要快些回京。”
“陛下难得出来一趟,本就是一个月的打算,如今提前办好这儿的事,去一趟杭州又何妨?”赵世?说着,又滑跪到地上,仰头看他。
赵琮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被他一看,心神一松,糊里糊涂就点了头。
赵世?立即笑开,起身道:“我出去命虞先生先回杭州准备!”
赵琮见他这欢喜模样,也笑,便点点头。
方点了头,赵世?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赵琮想到还能去杭州玩几天,到底是高兴的,本已收起笑容,嘴角再度翘起。
赵世?命虞先生回杭州去安排。
虞先生是个经年的读书人,极有文采,偏偏于科考上头毫无运道,什么都没能考出来。赵世?便邀请他来府中,勉强算是幕僚或者谋士,毕竟赵世?身无官职,不好给他具体身份。
虞先生四十多岁,留着一把山羊胡,他的妻子也与他一同住在赵世?杭州的宅子里,往常倒能与单娘子一同说话。
赵世?直接道:“先生,陛下是极为聪慧的,即便他未亲眼见过这个账册,他也坚信林白未贪钱。”
虞先生点头:“陛下难得明君。”
听到有人这样夸赵琮,赵世?也高兴,他笑了笑,又道:“陛下不愿林白死,但杨渊等人明显是要拖他死。如今关键之处在于,能否找到林白的确杀死杨渊的证据。若找到,林白免不了一死,若找不到,谁也不能定他死罪,甚至因证据不确凿,其他罪也不好定。”
“三郎的意思是?”
“先生回去告知穆扶此事,令他速速带人去调查,尤其是当日杨渊坐的船。到底是官船,还是民船,船夫又是什么来历,等等,皆要打探清楚。其中定有蹊跷,若是发现,立即带回。”
虞先生拱手:“虞某明白。”
“此事颇急,先生速回。”
虞先生点头。
“先生到家后,告知我娘,令他将我的卧房收拾出来给陛下。陛下喜好朱色、妃色的物件,喜好绵软的物什,喜好靠在榻上,喜好用果子茶淘饭,喜好清淡食物,喜好……”赵世?绵绵不断地说了无数赵琮的喜好。
虞先生都已傻眼,记了半天才记全,这才匆匆离去。
虞先生走后,赵世?在屋内来回地走,那本真正的账册子是否还有给予赵琮的必要?
毕竟赵琮从一开始就确定林白与杜誉皆是无故牵连。给或不给,似乎已无必要。即便要给,也是故意找个时机,由其他人奉上去,万不能由他自己给。
否则赵琮定要怀疑他。
最初令穆扶去收罗那些私盐贩子、山贼做私兵时,他的确抱有其他心思,毕竟他以为自己还要继续当皇帝,这是给自己留的后手,这辈子万不能稀里糊涂地死。
之后,他已不想当皇帝。可那么多个寨子里,集了那么多人,倒也不好散出去。
散出去,往何处安置?
且他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是被人背叛而死,他总有些缺失安全感,只他自己意识不到。留有这些人,他仿佛便能安心些。
但若是被赵琮知道,赵琮会如何以为他?
所以这事儿,他也瞒住了赵琮。若是叫赵琮知道,他这几年在两浙没少用食盐赚钱,虽未触犯大宋法律。但他收编从前的私盐贩子,总归是不对的。他想了一番,还是决定依然瞒着赵琮。
与赵琮一样,想到将要同去杭州,他也抛开这些事,转而笑起来。
杭州那五年,他过得多有愧疚,却也难得太平。
杭州是他喜欢的地方,他希望赵琮也能去看看,他想,赵琮也定会喜欢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