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道,这镇子虽然不甚大,但也繁华异常。
严绿寻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安放好了行李,便到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吃起了晚饭。
刚吃了两口,便听得楼下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直踏得楼梯咚咚直响,似乎一下子来了许多人。
周围的人纷纷转头往楼梯口看去,严绿却仍是纹丝不动地看着窗外,继续一颗一颗地吃她的煮花生。
不想没过多一会儿,便听见那脚步声往她这边移来,然后在她的桌旁停下了,严绿目不斜视,刚刚夹起一颗花生,就听见身边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道:“好久不见了,师兄。”
这声音十分熟悉,却又透着股子陌生,……师兄么?印象中会这么叫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严绿轻轻将那颗花生放回盘子,缓缓抬起头往身边一看,却见来人是一个貂衣锦袍、挺拔俊秀的青年人,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举止沉稳,气息内敛,然眼睛里却满是惊喜之情,让他整张脸都似乎焕发出了光彩。
他的样子虽然有些陌生,但眉目之间甚是熟悉,见到严绿看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彬彬有礼地道:“师兄想来是贵人多忘事了,已经有七八年未见,想是认不出我了罢?”
严绿微微一笑,缓缓道:“原来是耶律师弟,好久不见,一向可还好么?”
她一面同耶律齐寒暄,一面暗暗称奇,七八年未见,大家均已经长大成人,没想到他竟还是一见面就认出了自己,也算是件奇事。
耶律齐因见她孤身一人,便先问了几句老顽童的情况,知道她也是自那年分别之后没有多久便同老顽童走散,至今未曾再见,不禁怅然。
又问她的近况,严绿用一句“一言难尽”轻飘飘地避开了,对于这个可以算成是幼年玩伴的蒙古青年,她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亲切,但因着旧日相处时便没有十分亲密的交情,故而她对于这一次重逢也并没有觉得十分激动。
然而耶律齐显然却不是这么觉得,他幼年时独自一人在大宅中长大,好容易得了老顽童这样的师父,又有严绿这样年龄相仿的“师兄”一处相伴了几年,虽然她向来冷冰冰的,但也确是并未真正为难过他,故而他自然对这一段记忆极其珍惜,多年之后竟能在此重逢,他的激动之情顿时溢于言表,聊了几句便要邀着严绿一同到对面,他们下榻的贵宾院落一叙。
严绿欲待推辞,无奈盛情难却,加上这耶律齐说话的功夫又实在厉害,虽然看似人畜无害,但三绕两绕便把严绿绕进去了。
等到严绿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他下楼,穿过幽静的蔷薇花架,到达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落,反应过来她竟然就这么着给他拐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靠近中间的一间屋子,正亮着灯,从里面传出阵阵笑语欢声。耶律齐兴冲冲地引着严绿进了门,却见屋中正中坐着一个服饰华贵的老者,年纪也不甚大,面貌甚为儒雅,赫然便是耶律齐的父亲耶律楚材。
他的身边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着一身织锦的衫裙,头上戴着几朵貂毛团成的装饰,甚是别致,面容秀美,神情娇憨,正倚着耶律楚材说话,想来便是耶律齐的妹妹耶律燕了。
他们旁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锦袍男子,身材甚是高大威武,面上一股彪悍之气,似乎是个武官,却正是耶律齐的大哥耶律晋,他正在把腰间佩着的单刀解下来放在桌上,一面却还在同身边一人说话。
那人做的是普通下级军官的打扮,然而却与同侍在侧的其他几人截然不同,腰杆站得笔直不说,本该作为上级的耶律晋,却对他客气异常,等到严绿看清楚那人的脸,却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她便已经给耶律齐带着同几人见礼了。
耶律家的几人她旧时在洛阳的耶律大宅中都曾见过,只是时隔多年,除了耶律楚材几乎没有怎么变,耶律晋的变化也不怎么大之外,当年傻乎乎的“小顽童”耶律齐已经长成了高大沉稳的青年俊杰,而那个小小的、一见到生人就哭的小女孩儿耶律燕也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众人寒暄完毕,却见耶律晋缓缓站起来道:“所谓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今日父亲、二弟、三妹都在,又遇到了严兄弟,加上我在路上认识的这位朋友,大家共聚一堂,实在是难得,既然如此高兴,不如我们共饮一杯可好?”
严绿对这些饮酒聊天的事情一向是不怎么热衷,本待寻个借口离去,但忽然见到耶律晋身边那人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留下。耶律齐也再三盛情相邀,碍着昔日几年同门的情意,她终究不好做得太过,加上多少还是对那日的后续之事有些许好奇,故而她略略迟疑了片刻,便半推半就地落了座。
酒至半酣,那人悄悄摸了过来,小声对她道:“严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你,你可千万要救小弟一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