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歇知道自己今晚在卡诺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向卡诺告辞。临走的时候,卡诺突然道:“富歇公民,您最好每天都换一个睡觉的地方。”
卡诺找了一些技术性的理由,要求将富歇的述职推迟。
罗伯斯庇尔对此并没有反对。也许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罗伯斯庇尔对于富歇这样的德行败坏的变色龙,一向非常鄙视,这使得他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尽可能无视富歇的优点。这样一来富歇在他的眼中,就成了一个无足重轻的小人物而已。这样的家伙,罗伯斯庇尔认为,他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头来。
即使公安委员会的人向他报告,富歇这些天行踪诡秘,也没有引起他太多的警觉。他只是将这视为富歇在试图准备逃跑,并把这当做一出闹剧来欣赏。
但是富歇并不是在规划逃亡,他也根本就没想过要逃亡!富歇不断地更换住处,不断地改变打扮,装成工人、商人,扮作老人、女人。将那些跟踪他的公安委员会的密探甩在一边,然后一个一个的去拜会雅各宾俱乐部的成员。说服他们,在主席选举的投票中,将票投给自己。
“投票是无记名的,谁都不知道这一票是谁投的。罗伯斯庇尔的怒火和打击都只可能只对我,但是你却可以借此看出,到底有多少人和你有同样的心意。为此,难道不值得试一试吗?”
很多人都听到了富歇的这一句令他们怦然心动的话语。
几天之后,雅各宾俱乐部依照规定,进行了新一届的主席选举。罗伯斯庇尔亲自到场,然后他意外的发现,富歇居然也来参加会议了。这个时候,富歇还没有被捕,还是雅各宾俱乐部的一员,他当然有与会的资格。
投票开始了,会员们都在选票上写下了自己的选择,然后将选票投入到选票箱中。这一整套东西还是罗伯斯庇尔和圣茹斯特制定并完善的呢。
在所有人都完成投票之后,一个会员将投票箱举起来,猛烈地摇晃了一阵子,以便将里面的选票的次序弄乱。接着便在大家的眼前打开了投票箱。唱票开始了。
“约瑟夫·富歇。”
“约瑟夫·富歇。”
“约瑟夫·富歇。”
……
一连在念出了十来个“约瑟夫·富歇”之后,才总算有了一个“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
大家都又是惊惶,又是兴奋的相互张望。而罗伯斯庇尔则脸色铁青,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小看了富歇这条变色龙,这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根基已经被掏空了,并因此第一次感到了战栗和恐惧。
最终的投票结果出来了,富歇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罗伯斯庇尔,成为了雅各宾俱乐部的新一任的主席。投票支持罗伯斯庇尔的人连一成都不到!
如果就连雅各宾俱乐部这样的,被视为是罗伯斯庇尔的核心地盘的地方,都有着这么多的,对罗伯斯庇尔暗中不满的人存在。如果罗伯斯庇尔在事实上连雅各宾俱乐部都无法完全掌握,那么他又怎么能继续压倒一切?
在今晚的投票之后,罗伯斯庇尔和整个雅各宾俱乐部之间,就会有一道深深的裂痕,这道裂痕叫做互不相信。而这就是富歇拿给卡诺看的证明。
富歇在获胜后并没有在俱乐部呆太久,他在发表了非常简短的讲话后,就离开了俱乐部,消失在巴黎夜晚黑沉沉的街道中。
富歇在这个晚上的胜利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在看到他给出的这个证明之后,在“救国委员会”最近一直都不再吭声的卡诺突然又高调了起来,他公开的带头反对罗伯斯庇尔的一些政策,一开始是反对军事上的一些政策,到后来更是反对他的很多政治措施。
有了卡诺带的这个头,原先的一些一向唯罗伯斯庇尔马首是瞻的委员们也突然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罗伯斯庇尔的好几个提案都接连的被否决了。如今在“救国委员会”中,只有圣茹斯特和库东还坚决的站在罗伯斯庇尔这边。但是这个数量已经不足以在委员会中通过他们希望通过的任何决议了。罗伯斯庇尔对整个局面的控制似乎真的露出了巨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