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阿薰以身冒险和她一起回洛,可若无人去制止李重美莽撞的行为,怕是在洛阳要闹成事端,心底想着,她欲回头牵起那匹马的缰绳,却被一只手拦住。
惠明抬眸,便见翟光邺神色漠然,冷道:“不要找死。”
突然,她身体悬空便被拉进一个温暖怀抱里,再睁眼时,就发现翟光邺一手搂着她,一手握紧缰绳,在她惊愕之际,低首在她耳畔道:“既然瞒他不过,我亦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再与张世深客气道别后,翟光邺便扯紧缰绳,携她驭马离开常道观。
自常道观下山路途中,因是泥泞道路,马匹颠簸之间,她只觉胃里似翻涌,止不住的呕吐感教她心里甚是不舒,而她才知原来骑马是件折磨人的活儿,也难怪翟光邺说她找死。
她白着脸,微闭双眸,甚是不敢瞧飞快往后的周遭事物,而恰在山路崎岖处,马蹄溅到一片泥水,似溅到走在路边满身脏污的小乞丐一身,而那小乞丐似乎本就心情差,见自个儿被溅一身泥污,颇是大胆的拦住了翟光邺的路。
“有事?”翟光邺及时停下马,朝那小乞丐问道。
而那小乞丐瞧见翟光邺的面容时,像是看到什么好吃似得,双眸发亮,眼睛从翟光邺的脸容下移,细瞧他之后,目光又停留在他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翟光邺不悦的蹙眉,一手环固住李惠明,另一手自腰间探出锦袋,运力扔给小乞丐,而小乞丐则是结结实实的接住,不看钱袋有多少束修金钱,,而是望着翟光邺的脸容,甚是痴迷:“大爷,你这是送我的定情信物吗?”
翟光邺微愣片刻,便和气说道:“小兄弟,方才溅你一身污,实属无意。在下尚有急事在身,这笔银子,算是在下对你的补偿。”
目光稍移,不等那小乞丐说话,便又驭马离开,只剩那小乞丐如痴如眯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眸发亮,喃喃自语道:“这中原的男人,可真对我的口味,佳品,佳品!也难怪师姐会看上中原男人了……”
言罢,小乞丐望着通往山上的泥泞道路,甚是深思,唇边泛出笑意。
李惠明觉得骑马很容易,因为以往都是她看别人骑马很容易,可真当她坐上马背时,才觉的自己想的太简单。
虽说临别时,她有拜托张叔提前写信给重吉哥,告诉重美哥已返洛。
但为了尽快赶到洛阳,她便未坐马车,就跟着翟光邺共骑一马赶路,她认不出方向,马背颠簸的让她亦分不清日夜,几乎可以说,她在回洛途中,就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直至,她与翟光邺终于再次抵达洛阳,她的神智才有所清醒。
卯时,天将明未明,寒风刺骨。
翟光邺双臂圈着她,驭马行至城内时,才渐放慢速度。
“再忍会,一会就到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嗯。”李惠明靠着他的胸,迷糊道:“你喊我醒来。”
翟光邺淡挑浓眉,虽不喜她如此亲昵的动作,但亦沉默不语,只任由她靠着。
十年前,洛阳,卯时。
天还没亮,李总管就被时不时响起的敲门声弄醒,便点上了烛火、端着油灯,随便套了件外袍便微开大门,露出个门缝,探头问道:“是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门?”
见门外无人,甚是疑惑,正欲关门时,李总管便看到一身袭灰白锦袍的青年,头带斗笠,灰茫茫的薄雾中,看不出样貌。
“在下想与您家老爷见面。”那人淡淡说道。
“我家老爷是谁想见便能见的吗?你、你……”李总管正想回绝,目光忽瞥到垂在青年肩上的雪白发丝,目瞪口呆,似见鬼一般的表情。
“劳烦告知您家老爷,就说在下可治愈您家小姐病疾。”
见青年不像说谎,李总管便让青年进府,又令小厮去书房请李从珂。
再说李从珂,在书房本就彻夜未眠,再加上近来安重诲对他相逼甚紧,心情烦躁,见李总管遣人把他叫醒,心里甚是不高兴,可一听说是府内来了个奇怪的人,说是有办法治愈惠明,他便也去了。
那青年看病也着实怪,只是绕着惠明走了一圈,便散退他人,说是医术密不外传。
就在众人守在门外时,青年便喊了李从珂进去,先是对李从珂说她身体薄弱,寒气侵体,再终是道出自个儿的话:“不如,遣她去寺庵带发修行如何?”